待目送陛下凌致离开之后,他又独自在书阁留了半柱香的功夫,昏暗阁中只点着两支微弱的烛火,陈朽书架上散落着令人嗤鼻的灰屑,他不喜脏污,估摸着时辰就要离开,却在下意识用右手推门时,手腕处霎时便是一阵刺心的疼。
两日前在京畿南山脚下,他以极微小的偏差,避过了差点割断手筋的一柄寒刀。他扶着灰白墙壁长长地呼着气,试图缓解这种疼痛,不多时额头鬓角处却隐隐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出宫之后,凌靖寒并没有回庭鉴司,奔着七皇子府的方向,却直接去了同在西锦街区的浮言药阁,眼见着一场大火烧毁的厅阁院落修复如初,他眸中却露出一丝歉意。
坐堂大夫是萧平,他身前坐着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若不是药阁三日前才重新接诊,她也不会为了图一剂便宜的良药而拖着风湿的腿,足足等了半个月才来看病抓药。
看诊开药,仔细嘱咐了一番,待老妇人走后,萧平立刻快速地将刚刚开好的药方重新誊写,头也不抬地继续问道:“你是看诊还是抓药?有药方子的话,直接去那边抓药就好。”
“看诊。”凌靖寒简单说完后,直接坐在了萧平面前,露出手腕处裹了两层的纱布。
萧平的笔尖霎时停下了,抬眸看了一眼,缓缓起身低声行了礼,“七殿下。”
凌靖寒淡然地说道:“章阁主可在?我打猎时被小兽抓了,想劳烦她看一看这伤。”
前厅离不开人,萧平见状便安排一人领着凌靖寒去了内庭,行至阁主的院落之外,他却意外地先碰见了小姑娘李碧,只听‘哗啦’一声,她怀里抱着的刚打磨好的竹板竟一股脑的滑落在地。
李碧就这样站在原地,怔怔地盯着凌靖寒看,竟全然忘记拾起地上散落的竹板。
“去煮新茶来。”一道平静而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殿下,请进来吧。”
她拥有一双深邃而美丽的星眸,曾经唯唯盈透着济世救人的理想,此刻却更像天际夜空中的若隐若现的玄洞,神秘却可怕,眼波流转间却透着星移斗转的沧桑,几近令人窒息。
章娆将凌靖寒请进了自己的院子,取出了一套医匣,不动声色地替他解着手腕处的细纱布,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最终露了出来,她熟练地清创缝合敷药,直至快要结束时,这才淡淡地说道:“七殿下这些年的庇护之恩,章娆在此谢过了,来日殿下若有差遣,章娆必不会推辞。”
“睿王的眼线遍布朔安,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凌靖寒刚说完,手腕处的新纱布便猛地收紧,叫他忍不住深深地蹙了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