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腕,她转而投以安抚的神色,“你放心,京中亦留有其他党羽的势力,不可能眼看着睿王乱来,这就是我的生机,也是咱们药阁的生机。”
怀着这种心态,章娆最终独自坐进了皇宫大内的车驾。
入了宫门后,那位传令的内侍快步在前导引,行至内宫却突然出现了其他三位内侍,一队人马两前两后的夹着她随行,远远望去,这般姿态俨然像极了戴罪受审的犯人。
章娆却心如明镜,粗浅打量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的路,她反倒比年初进大理寺时要沉稳。
进了章德殿,她照例与睿王夫妇见礼,“民女请殿下安,请王妃安。”
睿王妃谢氏在这里提心吊胆了大半夜,纵然是年轻也招架不住,此刻气色不太好,眼圈也微微泛着一层深灰,可她却始终关心着贵妃的病情,未等到她家殿下发话,她反倒是先扶起了章娆。
“章阁主,你的医术我们都是知道的,别耽搁了,赶紧去看看贵妃娘娘吧。”
“王妃......”章娆倒是提了些警惕,想起方才路过偏殿时闻见的一股苦药味,便抢先说道:“民女想先向几位太医问讯几句,再入内为娘娘请脉,不知可否?”
谁知一旁的睿王却不耐烦拂了拂袖,淡淡地发了话:“章阁主来的路上就耽搁了时间,如今若再拖下去,岂不伤了娘娘贵体?”
章娆眉心暗蹙,抬眸却刚好撞上了凌靖毅伪善的冷笑,四目相对,两人藏在心底的盘算在这一瞬间几乎无所遁形,她咬了咬嘴唇,提着药匣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提裙便要往内殿走去,却独独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婢拦在了暖阁之外。
这位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干练,若仔细闻,似乎还能闻见她墨发之间经年累月染上的药香,她朱唇轻启,语气有些冷淡,端持着吩咐道:“娘娘多年的老规矩,不让宫外的民间医者诊治,劳你跑一趟,先请回吧。”
“你......”章娆见到这张脸,眼眸猝然一惊,半霎后回过神来才怔愣着福了福身,恭敬地说道:“民女奉睿王殿下之命前来,为娘娘解一解症候......若姑娘不放行,民女实在有负殿下重托。”
不远处的睿王夫妇就跟在她身后,见到这个场面,委实双双陷入惊诧,凌靖毅见状便沉着脸走上前来,脱口便训道:“糊涂!到底是规矩重要,还是娘娘的身子重要!”
那宫婢闻言便只能跪在睿王身前,叩首道:“禀殿下,我家娘娘方才醒了,不知为何,娘娘头痛的毛病竟全都好了,面色也比昨夜好了不少,说不定就是太医们劳心诊治了一夜的结果,总之娘娘现在不愿意叫这位姑娘入内诊治,还说她辜负殿下的好意了。”
“醒了?”凌靖毅脸上接二连三显现出来的惊诧,一层叠着一层的耐人寻味。
听到这桩报喜,睿王妃谢氏却长长地舒了气,双手忍不住攥了攥,浅笑道:“娘娘醒了便好。”
她身负太后重托,若方贵妃因这场突发的头风症候出了什么意外,她俨然要做谢家的罪人了。
那宫婢始终伏跪在地,低头闷着声音回禀道:“娘娘这会更好了衣,请王妃入内一叙。”
谢氏显然顾不上折腾了大半夜的离奇,提裙便缓步走了进去,反倒是凌靖毅侧过头来,眼眸随意地扫过身侧提着医匣的人,含着三分耐人寻味的深沉与滑险,随即暗自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这声冷哼,好巧不巧地唯独传进了章娆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