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几道廊桥,他不久之后见到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姑娘,听着她向章娆行礼后说了一句‘配药间已经收拾好了’,然后章娆就吩咐了这件院落内的所有人都离开回避。
“小公子,进来说话吧。”
章娆亲自将门一推,顿时一股苦药味直直地窜进了他的口鼻之中,呛得他连连掩袖捂鼻咳嗽了好几声,她却随意地笑了笑,“我可是为你寻了一处最安全的地方呢。”
“多谢......”他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转而却立刻回过神来,抬眸却见她尽数敛起了方才的客套谦谨,连眉峰间的细纹都透着一股戏谑,却也没怎么在意他,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话,转身便径直地走了进去,“放心吧,那个医女的身份我就当不知道......叶凉歌也真是的,既然能把灾祸降临到我头上的日子都算的这么准,还早就寻了妥当的人替我打发,何必派你亲自来同我交代?”
江琉反倒是耸了耸肩,捏着鼻子走了进去。
章娆找了一间干净味轻的屋子,他进去后发现她早已席地而坐,茶案上面也已摆好了两盏新茶,随意一笑道:“江公子远道而来,是我药阁待客不周了,回去之后可不要向叶阁主告状才好。”
她自从见到江琉之后,总是忍不住自嘲。
仅仅一日,雁山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却都出现在了他们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江琉却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来浅浅地印了一口,平静道:“邬黛雯不过是送进宫以备牵制睿王的一枚棋子,可章阁主年初时在大理寺流的血,可不是一句牵制就能解恨的,你说是吧?”
同样是这位清秀端持的少年,此刻竟俨然变成甩着螯肢的蜘蛛,三言两语的功夫就织起了一张滴着毒液的蛛网,循循善诱着他的猎物在欲望的牵引下,乖乖地掉进独属于他一人的玲珑网。
章娆端着茶盏的手顿时一紧,柳梢般的细眉忍不住动了动,明眸中渐渐染上了奇异的光芒。
江琉却丝毫不惧她的眸光,含笑道:“你恨睿王,你的恨早就写在脸上了,根本不用别人猜。”
“所以呢?”章娆干脆抱臂直接往身后的凭几一靠,“你这个小公子还能替我去报了这场血仇?要知道......光有匹夫之勇,却没有半点规划,全靠着一条软绵绵的舌头是很难劝服一个人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信奉医道的南疆女人......”
江琉还算和颜悦色,徐徐讲道:“确实,论杀人放血,章阁主的本事肯定比我精进许多......但想要报仇,却不是只有偿命这一条路,只要拿捏住他最在意的东西就够了。”
“睿王最在意的?呵,我不明白了,你看上的究竟是他嫡长皇子的出身,还是他监国时替发天子诏令的权柄?”章娆眉心微蹙,骤然觉得这位小公子丝毫不像是江柒落和叶凉歌调教出来的人。
未及弱冠之年的江湖白衣,竟妄图谋算当朝最尊贵的嫡长皇子。
如果他没病,那他就是天底下最危险的疯子。
江琉却陡然泛起一声冷笑,俊秀的眉眼染上了一丝破碎的悲伤,透着蚀骨决绝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