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宗室女眷们依例进宫请安。
姜寂初从承华殿请安离开之后,便去了姜贵妃宫里探望,她记得南巡刚回来的那些日子,晋王妃几乎每日都要进宫侍疾,据秋芩说,舞氏每每要到宫门落锁之时,方才启程出宫回府。
见了贵妃,她从内殿出来照例往方贵妃的章德殿走去,奈何刚走几步路,秋芩却追了出来,手中好抱着一个用云锦做套子缝制的暖炉,“王妃,您的手炉落在了殿内。”
“差点就忘了,多谢你跑这一趟。”
姜寂初顺势从她手里接过暖炉,华青墨瞧着甬道两旁无人,便自行退到一边守着,秋芩见状便走上前来继续说道:“昨日晋王妃入宫,亲自告知贵妃娘娘一件喜事......娘娘原本精神不太好,听了此事,倒是格外高兴,还再三叮嘱最近不必来侍疾了,生怕病气过给了她。”
“原来,舞氏有孕了。”姜寂初陷入深思,微微蹙眉道:“怪不得,今日进宫她并没有随我一道来玉仪殿,反倒先去了方贵妃那......她既然将有孕之事告知姑姑,想来是胎已坐稳,少了些顾忌。”
如今舞瑾瑜是个有身子的人,为皇孙着想,自然不能常常出入玉仪殿了,而姜寂初因着身份,也不便置喙贵妃的宫里事,只能嘱咐秋芩多多看顾,免得在这个节骨眼节外生枝。
秋芩离去后,她携着华青墨沿甬路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凉安台,她却远见着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婢在认真清扫着台上的积雪,甚至还有雕栏纹路内积攒的灰尘,也随着雪水融化而流了出来,正好是个清理的好时机。
见那位姑姑独自一人却穿着单薄,手沾了雪水又吹着风,冻得通红。
姜寂初有些不忍,便叫华青墨将手炉递给她,还传了话说这手炉不必再还的。
怎料,那个宫婢并没有接下手炉,只是走上前来谢恩,恭敬地福身作礼道:“贵人宅心仁厚,老奴委实感激,奈何,奴身份低贱,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只能谢过贵人好意。”
“既能守着凉安台,岂是寻常宫婢,姑姑自谦了。”姜寂初莞尔一笑,抬眸打量着凉安台里面的一物一陈,精致如故,可见这位老姑姑定是日日用心,一时有些动容,“不知如何称呼姑姑?”
她福了福身,道:“奴贱名,时午。”
姜寂初认真地记下了,她抬眸望了望这座专门为温誉皇后搭建的凉安台,原本是个抚琴的绝佳之地,如今却成为了宫内一处遥望而不可及的禁地。
寒风猎猎,一下一下吹拨着她的披风,姜寂初却浅浅笑道:“姑姑想必是跟着温誉皇后的老人。”
一旁的华青墨倒是看出了些缘由,她用随身的干净帕子裹着那枚手炉,既挡住了上面的云锦华纹,又不失暖意,轻轻放进了时午的手里。
“既然年资历久,自然用得这手炉,还请姑姑不要推却。”
此言非虚,谁人不知太后最看重温誉皇后夕氏,岂会轻易允准随便一个宫婢日日守着凉安台?至于时午为何穿着单薄,想必是心中对先主存有一份敬意,可见她是个忠心奉主的人。
“既如此,奴便谢过宣王妃。”时午自知不便再推,便接了手炉,福身又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