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御湿着头发下来，正好看到了呆坐在沙发上的莫艺芝，他有些意外，从楼梯上下来，来到了莫艺芝的身旁。

“妈，你怎么来了？”

他低头一看，看到了莫艺芝手里捏着那份文件，她的手指头劲头很足，恨不得捏碎。

莫艺芝听到了封御的声音，失神的双眼僵硬的移动着，最后慢慢的落在了封御的身上。

她的嘴唇白得吓人，轻微的颤动，身体也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小御，这个文件，你全都看到了？”

她就好像花费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把这句话完整的问出来。

她的眼神深处还带着一些莫名的情绪，非常紧张的看着他，还掺杂着一些害怕。

封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莫艺芝。

从小到大，她都是非常强硬的态度，对外对内都不是一个慈母，永远都是要求他必须更强，处处都要求他争第一。

她虽然处处强势，但是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母爱，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再加上她又是帝国唯一的女将军，担负着整个帝国的责任，常年都在外打仗，他也很理解母亲，一直都向着母亲要求的去做。

她在他的印象里，强势，乐观，从来不会有“脆弱”和“害怕”几个字。

偏偏他现在看到了。

封御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母亲变成这样，一定是跟那份文件有关系。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跟那个零号实验有关系。

但是他内心觉得那上面写的就是天方夜谭，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但看母亲的意思，那份文件上写的很大概率是真的。

“妈，我已经全都看过了。”

封御从容的坐在一旁，面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他真实的情绪。

莫艺芝得到了他确定的话，就好像是一棵千年古树刹那间轰然倒塌，所有的秘密都被曝光出来。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大幅颤抖，脑海里不停地涌现着那一切切的过往记忆。

她咬着牙，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她就好像泄了气的气球，认命般的开口说：“封御，既然你全都看到了，看来你已经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是……”

后面的几个字，莫艺芝如何都说不出口！

封御是她亲自从那里抱出来的，就算他们没有真的血缘关系，甚至他们之间连同一个种类都很难界定。

但是养育他这么多年，那些亲情早就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茁壮的大树。

现在要她这个当母亲的来亲口告诉自己的儿子，他的世界根本不是他现在看到的这样，这叫她如何说的出口！

封御对上莫艺芝那双滚着热泪的双眼，又听到了她口中的话，脑海里浮现着那份文件里记载的关于零号实验的一切。

五百年前，帝国开启了零号实验，其目的是为了培育实验人类，以人类基因为主，改良的丧尸基因来刺激人类基因，从而得到更优良的人类基因，进行人工培育胚胎。

上面记录着这个实验进行的第一例实验人类的所有，最后那页写着——

【五百年来一直没有觉醒的迹象，实验体婴儿一直闭着眼，没有任何呼吸，心脏却在跳动。

终于在3496年醒过来，但经过鉴定，该实验体是失败品！】

后面没有交代那个实验体的去向，也没有说这个实验失败或者成功，或者说这个实验依旧还在继续。

如果这个实验还在继续，母亲口中欲言又止的话，很难不让他乱想。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失败的实验品？

“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会不是你亲生的？”

封御轻笑两声，眸色却是化不开的浓郁的黑，了无笑意。

莫艺芝有些不敢看封御的那双眼睛，心脏传来阵阵的疼痛，疼得她呼吸根本上不来。

她的双眼泪水朦胧，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找回来属于自己的声音。

“小御，我从来不会骗你，本来这件事我想一直瞒着你，瞒到我死的那一天，没想到你提前已经知道了。”

她以为她会把这个秘密带到了自己的坟墓里，永远都不会让封御知道，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

莫艺芝咬紧牙，又一把抓住了封御的手，拿出自己做母亲的姿态来，“小御，但是妈妈想告诉你，就算你现在知道的，跟你以前认为的世界不一样，但是我永远都是你的妈妈。”

封御缓缓地抬起头，眸底深不见底，黑雾弥漫，似乎还有雷光闪过。

“奶奶和爷爷都知道？”

莫艺芝艰难的点头，“这件事我们莫家，封家全部都知道。”

唯独除了他。

封御失笑，掩住自己的双眼，让自己能够保持理智，最后沙哑着声音，“妈，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莫艺芝还想再说两句，突然对上封御那双冰冷刺骨的黑眸，后背阵阵发凉，她能够感受到他疯狂的在压抑住自己的本性。

她更清楚如果她还在这里，可能会对封御更不好。

她把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缓慢的站起来，她艰难的走到玄关处，就好像孤身一人走过万里雪山一般。

临走前，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对封御说：“小御，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小御。”

封御露出一个微笑，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妈，路上小心。”

莫艺芝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把门关上，坐在门口闷声大哭。

啪！

整栋别墅的灯全部都被灭了。

封御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他把打火机点亮，小小的火焰在空气中剧烈燃烧，火苗刹那间拔高。

他身体往前倾，将那份文件凑到了火苗上，让火吞噬着那份文件。

“零号实验，失败的实验品，呵。”

封御看着那份文件被火侵蚀，火光也越来越大，照亮他脸上的笑容，也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冷漠。

疯狂的神经在他的脑子里跳动，叫嚣着，冲撞着，似乎说着他所有的疯都是因为他是一个失败品。

这样的他，真是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