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前世晏盈什么ddl没赶过,再忙的时候都能及时调整心态,不会让自己焦虑得不行。
即便知道晏首辅和韩氏已经开始算计她的亲事了,她也不会冲动行事。
第二日下学后,她先去了清净台见包桐。前几日出宫后她从陆家回家,就交代了包桐一件事,帮她打听一下裴家的裴初骤。
这件事与她要做的大事没有什么关系,但她也不是为了吃瓜,她只是觉得,裴初骤和陆皇后,或许有些什么关联。
包桐一见到她,就吐苦水:“晏大小姐,你让我查的,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查。”也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上次查什么已退休的秦太医,这次又查一个死了十多年的人。
虽然这个裴初骤吧,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晏盈见他虽然抱怨归抱怨,脸上却不是一无所获的样子,也就笑了:“辛苦你了。待会多吃点。”
晏盈通过指点清净台的厨子做菜,已经改善了一些厨艺,开发出了前世的味道,她不会做饭,但她知道好吃的是怎么样的,也就能和厨师交流。
包桐扬唇:“那我可不客气了。这里的菜品是真不错。”
“说说这个裴初骤吧。”
包桐道:“我先说为什么查他那么难。以我包打听的名号,要查一个人有什么难的,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尤其是裴初骤又不是什么皇家人,不涉及什么隐秘的。但是这件事难就难在,他和宣明太子有关。”
晏盈:“?宣明太子?”
包桐解释道:“太上皇与仙蕙太后生二子一女,嫡长子宣明太子,文武双全,性情疏阔,是太上皇早就授意的接班人。他不仅本人很得父皇喜爱,还很得朝臣推崇,据说当时所有臣子没有一个说太子不好的。额,比现在的太子可强多了。”
包桐不愧是包打听,一出口就是猛料,还很擅长拉踩之风。
宣明太子既然是这么个人物,那肯定是妥妥继位的主啊。可是在位的是当今皇帝,并不是他。
包桐道:“可惜的是,宣明太子在他十七岁那年死了。”
晏盈:“……”破案了破案了。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当今皇帝这政治素养,就太子这玩意也能当太子,还不就是因为没办法了么。看来太上皇一直信任的就是嫡长子,在嫡长子死前从未想过让嫡次子继位,怪不得呢。
“宣明太子怎么死的?”听起来这位从血缘上说是她亲大伯的人物很是了不起。
包桐道:“宣明太子死后,太上皇痛不欲生,嫡长子的死亡让他性情大变,之后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宣明太子的名字。今上上位之后,更不愿意别人提及长兄,所以关于宣明太子的消息几乎被封锁,人人不敢谈。不过我查阅史料,走访消息,又动用了一些关系,宣明太子是被毒死的,当时乌仪使者为报复安朝,在宫宴的酒里下了毒,太子喝下后一日后身亡。当时皇帝大怒,直接发兵铲平了乌仪小国。”
晏盈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吧。宣明太子这样的人,还是在燕京我们的大本营,乌仪小国的使者怎么做到下毒的?还有,什么毒连皇宫都解不了?”
包桐摇摇头:“这些内情实在难打听。”
晏盈心道,看来只能日后查了。
包桐又说:“我现在说这个裴初骤。裴初骤是裴家幼子,却自幼聪慧过人,被太上皇选为了宣明太子的伴读,二人是总角之好。长大后,裴初骤有王佐之才,太上皇都很喜欢他,宣明太子更不用说,举国皆爱,如果真的由他们治理国家,想必比现在更好吧。”
晏盈听的心里一沉。会是皇帝对自己的同胞哥哥下手么?还有裴初骤,他们都死了。“他们是一起死的么?”
包桐道:“并非。宣明太子死后不久,裴初骤自请奔赴北疆战场,在战场上力战而死。”
咦,难道与阴谋没有任何关系?
晏盈又问:“这位裴初骤,可曾成亲或订婚了?”
包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在晏盈的眼神鼓励下还是说出口了:“裴初骤没有成亲,订婚的话,似乎也没有,不过有一个小道消息说,他和当时的靖远侯府家小姐颇为相投,二人已经走到快要定亲的那一步了。”
靖远侯家?那不就是现在的靖远伯陆家么?当时的靖远侯府小姐——陆皇后?
晏盈发现自己没办法冷静了:“皇后娘娘可还有姐妹?”
包桐:“你也发现了对么?靖远侯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当时裴初骤频频往陆家去,靖远侯很欣赏他,据说他前往北疆战场也是为了助未来岳父一臂之力。应该不会是皇后娘娘吧……不然天家不会选她做儿媳的吧。”
晏盈确定了,和裴初骤情投意合的人,一定就是陆皇后,她的生母。陆皇后是靖远侯的嫡长女,闺名“陆晚亭”,与“裴初骤”简直是天生一对。虽然名字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你发现一个人名字和自己相合之处,难免多关注一些,有时候年少的情窦初开就是这么简单。
更别提陆皇后在面见他们四人的时候忍不住看了裴熹几眼。想必裴熹与他叔叔裴初骤也有容貌的相似。
至于陆皇后的庶妹,估计是拿出来挡流言蜚语的。
毕竟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陆皇后进宫去了,这桩婚事还是太上皇亲赐的,怎么拒绝得了。太上皇很有可能也知道陆皇后与裴初骤的关系,但还是选择了她当小儿子的妻子。
晏盈忽然觉得很难过。陆晚亭是倒了什么霉啊,失去心上人、失去亲爹,又嫁给了皇帝,之后还被换走了孩子,不知情的情况下疼爱别人的孩子。
晏盈对包桐道:“若还有小道消息,也尽管与我说。我嘴巴严,不会告诉旁人。查他们也是事出有因。”虽然这个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包桐觉得问题不大,上次他查太子不就查出一些东西来了吗——太子殿下是女哒!
他点点头:“其实,知道陆家和裴家有这一层关系的人并不多,很多人也只是猜测,更因为天家封口了,不会乱说。上一辈都对宣明太子和裴初骤三缄其口,这一辈知道的就更少了。”
那还好。晏盈心里放心许多。她直觉还有很多事是她所不知道的,但是一时也急不来。只得先放下了。
她倒是相信太上皇对宣明太子一片慈心,不愿意让死去的儿子仍被人议论,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根本没多少人知道宣明太子,再这样下去,除了史书,宣明太子存在的痕迹就完全消失了。
这绝对不会是太上皇的意思。那么,出于哪个上位者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当然是那位忽然捡漏的好陛下啊。
以晏盈对她那位亲爹的“好印象”来看,多半是他对亲哥哥的优秀自卑得很,哪怕意外捡漏了皇位,也还是自卑,他当然不会愿意人人都记得他的那位好哥哥,更不愿意被比较:啊,要是当初即位的是那位殿下该多好啊。
所以,太上皇本意是不让人议论儿子,他则更进一步,干脆想办法抹掉了宣明太子存在的痕迹。
宣明太子不让人议论,那么与他宛如骨肉之交的裴初骤,自然也不能存在了。
于是,风华绝代、英年早逝的两个人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记忆里。
或许真正记得他们的,只有深宫里的陆皇后吧。
晏盈:“那这件事就查到这里吧。你也辛苦了。这是奖励给你的。”
一串钱装好了,递给包桐。有钱人的感觉就是爽。
包桐嬉皮笑脸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实在的,晏盈让包桐为她办事,没钱怎么行,难道要包桐自掏腰包吧。那她成什么人了。
没过几日,晏盈就又见到了诸葛恕。诸葛恕大概是上次在宫宴里找回了初恋的感觉,觉得盈儿心里还是有他的,心里振奋不已。虽然最近诸事缠身,都察院盯着他和他手底下不放,但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还是抽得出这点时间来回归自己的爱情的。
诸葛恕都要被自己的深情感动了。哪怕他是太子,也有常人的感情呀。
自以为深情的诸葛恕特意到崇文书院外蹲守晏盈。并且,为了避免上次晏盈那样无视他的马车的情况再次发生,他提前让随从白止告知了晏盈自己在等她这件事。
正好,晏盈也有事要“利用”他一下。这就是为什么她如今出现在这辆丑马车,与诸葛恕相对的原因。
诸葛恕拿出一根镶有紫色宝石的发簪,做工的确精致,看样子是打算走送礼的路子重新挽回晏盈的心了。晏盈却不是什么发簪发烧友,而且更漂亮的簪子她已经拥有,之前谢山长打扮她和沈文汐的那一整套,都被她送给了二人。谢山长配的碧玉簪才是真绝色。
晏盈又想起诸葛恕送给陆皇后的生辰礼物,啧,这审美,不太行啊。
其实她觉得无论是诸葛恕还是皇帝,送礼物都没有送进陆皇后的心里去。她不敢说自己很懂陆皇后了,但显然她不是会喜欢金银珠宝之物的人。喜欢珍珠,喜欢书籍,当然都可以,只是亲近之人送礼,竟还不能揣摩出喜好,就有些让人无语了。
“盈儿,我特意为你挑选的,极衬你肤色。”诸葛恕说着便想往晏盈的头上戴。
晏盈却退后一步:“殿下,不用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武师傅,加强身体锻炼。日后她的命运还会更加曲折,靠别人保护终究没有自己溜得快好用。
诸葛恕脸色却有些受伤,在他看来,晏盈愿意上他的马车,愿意与他说话,便已经是与他重归于好的信号了。怎么这会子又要拒绝他的礼物呢?“盈儿,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晏盈笑道:“殿下还不知道么?家父家母已经为我安排亲事了。”
诸葛恕当然不知道,他整个人站了起来,晏首辅居然瞒着他这件事?!这么大的事……也怪他,总想着拖延,而且盈儿之前与他闹别扭,他想着解决了这边再和亲爹商量,好家伙结果亲爹已经给盈儿安排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