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盈走得匆忙,主要原因是她这个任务也来得匆忙。从皇帝那里得到许可之后,她就立刻出宫分别找了包桐和陆银兰,告诉他们这件事。二人都是可靠的,听说她有要事去一趟江南,立刻便点头应了。
陆银兰看来:保护妹妹,是应有之义!
包桐看来:在燕京待太久了,换地图挺好的!
诸葛盈也不坑他们,还将此次出行的危险一道说了,说不定还有人追杀。
她虽不是有意吓退二人,打消他们的积极性,可你们二位也不必眼睛瞪得这么亮吧!他们一听说可能还会遇上追杀,顿时兴奋不已。拿刀的拿刀,甩剑的甩剑,恨不得现在就遇上。
诸葛盈:……
行叭。
诸葛盈还叮嘱包桐走一趟小秦那,弄点药和类似辣椒粉的玩意儿,就是之前诸葛盈用来吓退北翟人的那种。
找齐了两位高手,她又迅速往承恩公府给太上皇递消息,通知他这件事。毕竟是关系很亲的祖父。可祖父今日居然不在承恩公府,诸葛盈只好留下消息,先走了。
等回到宫中,诸葛盈又赶紧去告诉陆皇后这件事。
陆皇后乍一听,也有些愣住了。
诸葛盈还以为她是生气自己最后一个才告诉她的,忙内疚地解释道:“阿娘,因为事出突然,我先去宫外找了银兰和另一个会武的朋友陪我同去,再去了一趟承恩公府告知祖父。阿娘,不要生气~”
她在陆皇后跟前撒娇。
陆皇后完全是被这个消息打懵了。一开始,她就浮起了很多担心,江南那边本土势力作祟,就连那管渊也如履薄冰。女儿前去,是为了伤害那些人的利益,恐怕也一路危险。
虽说她也知道女儿身边有人保护,太上皇给了她两个暗卫的事,诸葛盈回来就和她说过了。可她还是会担心。
就是从前晏恕假冒她儿子的时候,晏恕也从未离开过燕京。这是她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她一时半会的确很难接受。
可见女儿担心自己生气,她又安抚道:“阿娘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怕你出事。”
女儿最后一个才告诉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总得先和自己安排好了。
按照计划,诸葛盈还能在宫里待三个时辰。她想多陪一陪陆皇后。“阿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等我回来燕京,还是全须全尾的。”
陆皇后知道自己阻止不得,而且女儿家有大志向,每一次功劳都是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大的努力,才能获得的。
陆皇后自己就出身将门,若非世事无常,她也会像父祖那样,征战沙场,最后马革裹尸还。年轻时她便与裴初骤、宣明太子说好了,他们一同守住宣明太子的江山。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不需要担心关系变化的君臣。
陆皇后有英气,因此担心和不安只是一瞬,很快就自己调整过来心情,对诸葛盈充满期待,甚至还夸奖她:“你小小年纪,本事多得很,比阿娘年轻的时候强。”
诸葛盈扬一扬下巴,贴心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到了杭州府要小心。”陆皇后叮嘱道,“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寻上杜家帮忙。你康乐姑母嫁给了昌平杜氏,杜家在应天府扎根极深,应天府就在杭州府隔壁,若有需要,看在姻亲份上,也会相助。”
诸葛盈记下这一点,点了点头。虽说康乐长公主随着夫君出任在荆州,可凭着姻亲关系,让杜家帮忙,也属正常。
“阿娘,您与康乐长公主关系好么?”
陆皇后眼里闪过一层笑意:“年轻时也颇投的来。”仙蕙太后的三个子女,宣明太子是她和裴初骤最好的朋友,他的两个弟弟妹妹呢,他们也都认为,虽说比不上长兄,可人品不算坏。
诸葛词活泼可爱,诸葛晟有些性格别扭、自卑,但都是对哥哥敬爱的好弟弟妹妹,对着哥哥的友人也很友善。
那时候的陆晚亭,是决计想不到日后会嫁给友人的弟弟的。友人和心上人都已经死了。那个曾经别扭的诸葛晟,其实是心理扭曲的,还恋爱脑。
陆皇后摸一摸诸葛盈的头发,“阿盈一定要一路小心。”她本想再给诸葛盈几个护卫,又怕诸葛盈一行人数过多惹人怀疑,毕竟是执行秘密任务去的。
最后还是传信给靖远伯府,让他们准备了几个功夫一流的护卫,悄悄地跟在诸葛盈她们身后,出发的时候跟着陆银兰就是了。
然而诸葛盈和陆银兰如今都还不知道背后还有几个人跟着。
包桐倒是有所察觉,他功夫是一行人中最好的,可他见这些人像是护卫,没有恶意,举止行踪也是跟着他们,猜测是诸葛盈的暗卫,便没有说。
实则诸葛盈的暗卫已经化作了明卫。她只带了飞飞一人,如今正在前头开路,阿竹被她暂时送到了常侯府上,专门负责给她传送万罗殿收集的杭州府消息。
无人知晓的万罗殿内部,杭州府已经被标红,成为当下最要紧的核心。所有从杭州府发到燕京的暗探密信,都要立刻呈给大统领,不仅如此,从燕京到杭州的信鸽放飞了不少,力图以最短的时间接收到信息。
诸葛盈实在太忙了,接了去杭州府的秘密任务后,倾北部的事务就要暂时放下,否则她一路南下,行踪不定,实在不方便,而且她此行危险,不适合分心再处理其他伤脑筋的事务。于是她便难得的和常侯告了假,请他老人家顶一阵子。
常侯虽然嘴上叽叽歪歪地不满,但管渊从杭州府传回来的信是他先过了一遍、再给皇帝的,他深知杭州府那边有多么地水深火热,公主此去危险且繁忙,根本无力一心二用。
骂骂咧咧的常侯只好又结束了休假生活,一人干起了两份活,又是大统领,又是倾北部统领,还要上朝去点卯,他觉得自己好难啊。
他自己还没发牢骚几句,就见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大刀阔斧地坐下。只见来人脸色难看,目光沉沉:“定蓟去了杭州,是谁的主意?”
常侯头皮一凉,我去,你可别看我啊,可不是我出的主意!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送信人罢了。
职场第一守则,不该背的锅一定不能背。常侯果断告知,一丝犹豫都不带的:“据臣所知,是户部尚书朱大人举荐的公主。”
嘿嘿,虽然都是公主的上官,可这件事和我常侯没关系啊,要找麻烦你去找朱不悔那厮啊!
唉,忽然也挺同情公主来着。他常侯一人打几份工,公主不也是?
诶,等等,这就是公主家的江山啊,她为自己打工,没毛病!他这种打工人为何要同情公主?要不得,要不得!
太上皇昨日不在承恩公府,他老人家在燕京,虽说也要密切关注皇帝和孙女的动向,可也有自己的生活嘛。不然他和没退位有什么区别?太上皇并不是一个贪恋权栈的人,说实在的,若非皇帝从未被当成继承人培养、加上他恋爱脑属性暴露,太上皇根本就想全部抛下,专心去完成宣明太子游历天下的梦想。
要是宣明太子还在,太上皇等他十八岁就直接退位,一点父子纷争都不会有。而且之后完全放心。虽说是太上皇,也不会干涉半分朝政。他足够相信宣明太子,而且也不想因此与儿子有半点矛盾。他爱死宣明太子了。
说句难听的,要是宣明太子要造反(当然他本人不需要造反),太上皇估计也会拍手称快,还给儿子直接开门,觉得儿子真有魄力呢。
太上皇和宣明太子之间的父子情,真是让历朝历代,包括安朝的前几代,那些被父皇猜忌多年最后也没能上位的太子们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可父子缘分,实在可遇不可求。
太上皇与小儿子诸葛晟的父子缘分,就没有那么强。绝非仅仅因为诸葛晟不如诸葛商聪明,也因为诸葛晟不如诸葛商贴心,不如长兄有心。而后面证明,皇帝确实全无心肝。太上皇对他很是不爽。
老子一辈子英雄,没干过亏心事,年轻时还是个杀星,生了你大哥也是面面俱到,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狗东西?
回忆了太多,太上皇又想起了自己昨日出去玩,晚上一回来就听说孙女来过了,这本来没什么,结果孙女还给他留了口信:祖父,杭州府出了事,我去那边办差了,勿担心。
太上皇心里一个咯噔。他的宝贝孙女,怎么又跑去了危险之地?
还有,杭州府出了什么事?
既然孙女都说是:办差,显然是经过了皇帝那边允许的,否则明日定蓟公主不上朝,必然会引起热议。因此皇帝是知情的,不然没人给阿盈遮掩。
那就只能是杭州府传回来的消息了。最可能是万罗殿的暗探发现什么问题。太上皇先让暗卫去了宫里,他不管怎么回事他起码得见一面阿盈再说。
再怎么样着急也不至于当夜就出发吧。——还真就是星夜奔赴。
暗卫回来报告的时候都不敢看太上皇的脸色了。
太上皇其实并不只是担心、生气,他还很想知道,杭州府到底出什么事了。因此这第二日早上,便来了常侯府上,问问他。
现在一听常侯甩锅给朱不悔,他立刻就道:“杭州府出了什么事?”
常侯细细与他说了,毕竟太上皇比皇帝聪明,说不定还有什么补充的办法,又说了朱不悔如何推荐定蓟公主,公主又是如何如何合适这一趟任务。总而言之,最后公主自己也请缨去了。
常侯瞅了瞅太上皇:“你也别怪定蓟。她身在那个位置上,又是年轻人,有一番热血,请缨也很正常。”
太上皇坐了下来,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孙女合适?“朱不悔眼神忒厉!之前还说我定蓟不行不行,什么女子不当如此,现在还不是第一个举荐?”
太上皇撇了撇嘴,瞧不起朱不悔这劲!
常侯忙附和道:“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是。”
太上皇又嘟囔道:“现在知晓我定蓟的好处了吧。好一个朱不悔。”虽然他表面上离开燕京了,实际上密切关注定蓟公主。因此知道她上朝一事,在一开始就属朱不悔最为反对,简直是打前锋的。
太上皇恨得咬牙切齿的。若非这个朱不悔着实能干,他真想揍他一顿。
常侯看着太上皇那一脸为孙女骄傲的模样,心想,恐怕真的要是定蓟公主上位了。没看见太上皇张口闭口都是“我定蓟”么?可又听见他老人家“我二孙子”“我三孙子”这样说?
唉,定蓟公主在太上皇心里的地位,那真是能拉开老二和老三几千里远!
不过常侯心里也为公主高兴。谁让她有本事呢,羡慕不来的~
太上皇说完孙女,又道:“我已经派了一些暗卫,连夜去追定蓟,希望能赶上他们,默默保护他们。”
常侯欣慰一笑:“还是您有成算。”
如此定蓟的安全也能有所保证了。
太上皇又皱眉了:“杭州府那帮子人,高家……”他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一通什么,最后笑了:“总算有理由可以动高家了。”
常侯也知晓太上皇烦高家已经很久了,如今总算有机会,不知道多高兴呢。只是,公主和管渊,能行么?
太上皇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笑道:“那管渊我知道,朱不悔的弟子,和他一样滑不溜皮的。”
朱不悔除了之前反对公主一事上的不妥,平时的确是个十分聪明、十分能干,还滑不溜皮的。常侯禁不住笑了。
诸葛盈却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祖父就担心的不得了,还连夜派人去追她以暗中保护她。
他们一行人都骑马,比马车的速度快,即便是诸葛盈的骑马也挺快的。
“多亏了你带我练武。”趁着停下来喝水的时间,诸葛盈对着陆银兰道。
不然她哪里有这么好的身体,可以跟得上连夜赶路,骑马疾驰的。
身为一个江湖人的包桐一听见“练武”二字,耳朵就竖了起来,嘴上还道:“练武?阿盈你现在还练武了?”
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