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割开的翅膀后方,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的小队长看着自己的翅膀张。
卷曲的虹吸式口器伸直。
西塞尔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自觉提高了心中的警惕性。
被划破的翅膀碎片飘落在地面上的水泊中,涟漪一圈圈荡开。
在他的注视中,原本已经伸直的口器被收回又重新吐出。
有原本的人类嘴巴转变而成的,类似于昆虫样式的触须在空气中快速颤动。
几滴暗绿色粘液在半空中因为重力划出圆弧后落地。
原本就带着锋利冷光的刀尖更加下沉,西塞尔速度更快,想要在新的麻烦出现之前解决对方。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在他将刀尖送入领头羊身体之前,对方张开了口。
无形的声波在空气中蔓延开。
这和之前经历的刺耳完全不同。
这一声比起刚刚来说明显要低得多,不仔细听几乎根本听不到。
产生的影响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西塞尔手中的动作一顿,视野中的画面突然变的模糊,半瘫倒在地的身影几乎带上了重影。
嗡鸣声贯穿脑海,他有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正打算做什么。
军刺的刀尖在黑制服的胸前悬停,随着翅膀已经被毁坏的家伙的呼吸,刀锋堪堪刺破黑色衣料。
丝线在半空中翘起圆弧。
来自地面那片破碎翅膀上的荧光让这几根丝线上的毛绒看起来异常显眼。
如果有人能够透过黑色头罩看到他的脸。
就会发现金发少年此时眼中的瞳孔放大,氤氲着因为声音刺激而产生的潮气。
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的音波攻击而陷入了短暂的迷茫状态。
但西塞尔没有真的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敛眉加大了握着手中利器的力道。
为了保持完全的清醒,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忍耐力。
军刺把柄上的凸起被硬生生压进手掌中间,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因为用的力气过于大,西塞尔甚至能够听见从自己手上传来的嘎吱声。
尖啸声带来的刺激从未停止。
他忍着身体上传来的不适感将军刺送到作为领头羊的黑制服胸前,刀锋划破空气。
映射在金属刀面上的白光在他眼前的位置一晃而过。
尖刀的刀尖刺入人体,异于常人颜色的血液通过黑制服的衣角滴落在颜色浅淡的灰色毛毯上留下黑点。
他特意控制着没有扎中对方的心脏。
也因为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领头羊只是因为这种疼痛过于强烈而浑身抽搐。
可是他口中的尖啸一直没有停止。
西塞尔的耳朵时时刻刻都遭受着音波的攻击。
虽然胸膛起伏的弧度展示出他的呼吸微弱了不少,但是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安静的几秒钟过后,地毯被大量暗蓝色的血液彻底渗透。
随着血液的流逝,领头羊不断变得虚弱下来。
让西塞尔头脑发昏的声波也变得更加虚弱,他所受到的影响也越来越小。
刚刚还睁着眼睛的领头羊的脑袋失去了肢体主动的支撑,彻底昏死过去。
影响彻底消失。
西塞尔紧紧攥着军刺的手掌终于松开。
因为刚刚握着的时候太过用力,手掌在重新松开的时候带着一大片白色。
又过了一会儿才重新被血液的暖色填充。
军刺的黑色把手横在他手中,跟着他的动作产生起伏。
少年深吸一口气,将手自然的垂在身侧。
刚刚声波带来的影响还未从他的身上完全褪去。
西塞尔垂在身侧的手又酸又麻。
露出黑色半指手套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动。
我在他手中的军刺尖峰摇晃,在荧光照射下形成的光点不断晃动。
虽然从看上去这一整个流程看起来很漫长。
但实际上,一直到西塞尔从昏倒的人体中抽出军刺也不过是刚刚过去了两分钟而已。
因为金发青年的威慑而一直不敢上前攻击,只是围在一边的天蛾人们诡异的安静下来。
因为脸上身上发生了变化,所以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用语言进行交流。
只能够使用类似于昆虫的交流方式,那就是利用他们脸上的那些触须。
站在原地不动的他们注视着被包围在中心的两人,嘴边肉色的触须在空气中颤动。
随着触须上产生的颤动,这些天蛾人时不时就会转过头对视一眼,再重新转过头看向西塞尔和奥姆。
像是在衡量到底要不要在里头人已经被打败的情况下进行攻击。
因为整体环境昏暗,更加凸显了他们脸上因为荧光而显出暗绿色的复眼。
看起来像是志怪故事中会发生的惊悚画面。
这种情况很诡异。
西塞尔对这些人注视的目光非常敏感,几乎每一个人脸上肉色触须颤动的时候。
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发全身上下。
但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正在交流什么。
也许是正在商量该如何解决他和奥姆,也有更多的可能性是在商讨要不要抛下会场中的这批货离开。
但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哪怕是西塞尔听觉敏锐也没有办法在这种完全听不到声音的交流情况中判断出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事。
这些人脸上的触须颤动,偶尔在看空中相碰。
就像是昆虫一样。
少年的目光向下看向地面。
在看见桌布一角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时在贫民窟中呆着的时看到过的一张废弃的报纸。
西塞尔的视线停住。
那张报纸上面有提到过一部分是怎么交流的。
记忆在他的头脑中闪回。
年代久远的报纸重新在他的脑中浮现。
触须发出独有频率的震动,或者干脆通过分泌的信息素进行信息置换。
少年的目光转向那些人脸上几乎称得上是有些狰狞的变化。
除非西塞尔拥有跟这些人同样的部件,经历过同样的实验,否则永远无法破解这些人的交流内容。
但想也知道,他永远不会接受这样的实验。
也正因为没有办法判断出他们到底在交流些什么东西。
所以西塞尔打算自己先下手。
只要将这些人全部解决,就不用担心再出现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
他抬起头,肩膀后靠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手臂虽然仍然又酸又麻,但已经不会影响行动。
目光中密密麻麻全是“人”。
现在形成了包围圈的天蛾人数量不少,其实已经刚刚被解决了三分之二。
只剩下了将近二三十人。
但在视觉上,这个包围圈里看起来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因为他们被打湿了的翅膀全都叠加在了一起,占据了绝大部分视野。
肉粉色的触须在空中摇晃,只是看着就能够让人感觉到生理性的不适。
西塞尔偏头看了眼奥姆。
青年身上的肌肉是肉眼可见的放松,呈现出一种毫不在意的姿态,看起来满身轻松。
手上甚至还拎着一个想要尝试偷袭却被当场反杀的“飞蛾”。
因为身体素质太强,他看上去完全没有用力。
而他自己,看上去好像有些狼狈。
一种好胜心从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少年转回头重新数了一遍包围着他们的“飞蛾”。
数出来的数字是一个单数。
33。
无法被平均分配。
也就是说,只要比试,就一定会出现一个结果。
西塞尔想要和奥姆比一比谁解决的“飞蛾”会更多。
奥姆当然能够感觉到来自少年的注视,他丢开手中的“飞蛾”,偏头看向对方。
“怎么了吗?”来自亚特兰蒂斯的人鱼青年询问。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刚刚领头羊的无声尖啸以及少年耳朵的特殊性。
“你的耳朵有受伤吗?”奥姆不自觉皱眉。
自从两个人认识以来,西塞尔几乎就一直会因为那种次声波而受伤或者不适。
他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少年免受这样不必要的伤害。
心中思考着解决办法的金发青年转过身。
他伸出手臂想要取下西塞尔头上的黑色头罩先做一个简单的检查。
对于包围了他们二人的敌人,奥姆呈现出了完全无视的态度。
因为这些人对他的威胁小到几乎没有。
西塞尔在对方的手碰到自己的头罩之前,率先摇了摇头做出否定的态度。
奥姆伸出去的手停下,转而继续询问“那是怎么了?”
“比一比看我们谁干掉的会更多一点?”少年朝着有要缩进包围圈意图的敌人们扬了扬下巴。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满满的跃跃欲试的情绪。
透着股向上的鲜活气息。
像是已经完全从被声波攻击之后产生的难受中抽离出来。
奥姆明明本来已经皱着的眉头平复下来。
他配合着西塞尔的情绪做出了反应“我觉得这已经不需要比试了。”
青年笑了一下“赢的人当然会是我。”
他故意对着少年做出摊手的姿势“你可以现在就选择放弃。”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激将法,简单到哪怕是六岁小孩也能够辨认出来。
西塞尔对此心知肚明。
但这是一种简单的快乐。
他带着青年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一定,只有比一比才能够知道最后的结果。”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和青年相比,本质上有着难以弥补的差距,所以在这场比试中他很难赢。
但是一件事如果因为困难就不去做,那么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得到成功。
西塞尔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感觉微微兴奋了起来。
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完全忽视了身上的微妙不适。
军刺被重新横在身前,少年腿部微弯,做出了蓄力的姿势。
奥姆看着被丑丑的黑色制服包裹着的少年,莫名从中看出了几分豹子正在准备狩猎的影子。
他又轻笑了一下“我们有什么赌注吗?比如我赢了能够得到什么之类的?”
盯着“人墙”已经开始思考从哪个方向进行突破的西塞尔在听到这两句话之后回过头看了青年一眼。
“这还需要赌注吗?”他迷茫的反问了一句。
奥姆“……”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答“你说的对,我们之间并不需要赌注。”
交谈间的两人几乎完全无视了周围这些天蛾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