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出门后,在我家门前的柳树下屙了一泡尿。有德尿尿的时候,嘴上还吹着口哨,从音调上能听出来他特满足。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家门口,虚掩着的门他轻轻一推就开了,三奶挨着窗户问到:有德回来了?有德嗯了一声。三奶又问我的情况,有德边关门边说是打马蜂蛰得发了高烧,这时候烧退了,他回来了。三奶哦了一声,继续在油灯下拉鞋底。秋水躺在三奶旁边吧啦了几口旱烟,含着口水说,马蜂蛰了一下就大惊小怪的!谁还没年轻过。三奶就开始奚落秋水,就你年轻过,还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刚结婚的那阵子,缠着我讲个没完没了的你的过去,当年还不是照样被马蜂蛰得肿肿的!秋水继续吧啦着旱烟,烟雾熏得三奶咳嗽了起来。三奶骂秋水,死烟鬼!烟瘾咱这么大?秋水和三奶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来了嘴巴来。有德进了自己的房间,我不想再进到他那狗窝一样的房间,被子的棉絮裸露在外面,脏兮兮地闻着有股发霉的味道。土炕上就一张竹席,去年冬天三奶烧炕的时候,火太大,烧焦了一大块。有德和衣躺在了炕上,他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和娘的温存,嘴上不由自主地说了句:遭罪。
我笑了笑,觉得有德虽然和娘暧昧了很久,但心里到底还是有种负罪感。于是我出了院子,我看到巧娘家的灯还亮着,晓生和姐姐花花酣然入睡。巧娘仰躺在土炕上,红绸肚兜系在肚皮上,鬓丝凌乱。巧娘的男人好几年没有回来了。据说是出门讨饭饿死了,也有人说去了河西,抛弃了娘三个。巧娘是村里的奇葩,也是那些光棍时常光顾的地方。巧娘不是乱了三纲的人。她是给需要快乐的人给予满足的人。而那些和巧娘有过激情的人,少不了帮衬巧娘生活上的艰难。巧娘也是索罗村唯一被恩爱和闲话包围的人。巧娘不辩不争,任人闲言碎语。索罗村包容了巧娘和她的家,巧娘也容纳了需要她爱抚的那些男人。
苏安是从墙角的破损处翻墙进的巧娘的家。巧娘也听见了有人翻院的响声。巧娘没有起身,只是翻了个身假寐了起来。苏安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巧娘以为是三友。心里嘀咕着说,这色货今晚来这么早!等苏安躺在巧娘身边的时侯,巧娘才惊惊恐不安起来。苏安还是第一次这样奔放。巧娘有点不知所措。苏安软磨硬泡地讨到了便宜。苏安走的地方正是老秤进出巧娘家的大门。老秤和巧娘的事情,娘还是从老秤胸口上的咬痕上发现了问题。娘没有和老秤吵闹,直到她跟踪老秤的时候发现老秤和巧娘的龌龊勾搭。苏安走的时候,巧娘跟在身后,苏安嬉皮笑脸地问巧娘满意不?巧娘恶心到死的念头都有。不过苏安是翻墙进来的,出门的时候是巧娘开门送走的。
巧娘在老秤的怀里,把索罗村所有和她睡过的男人罗列了一大堆。最后哭着说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老秤搂着巧娘安慰了好久才让巧娘止住了哭泣。老秤还特意给巧娘给了一副手镯,说是送她的。其实是老秤忙乎了几个晚上做的一对手镯。老秤是多情的人,镯子是鸳鸯戏水的图案。娘看着满心欢喜地说,莫不是送她的礼物?老秤严肃地说,是巧娘叫做的。娘就没有再问下去。娘知道巧娘是地主家的女儿,手上好说歹说也有几个银子。其实银子是老秤的,镯子也是老秤要送巧娘的,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老秤在娘和巧娘之间的感情就这样持续了很多年。娘把像野马的老秤驯服得服服帖帖,巧娘把老秤野马的本性给唤醒了。老秤说巧娘是让野马脱缰的人,他愿意和巧娘在索罗村自由地狂奔。巧娘于是就在老秤的胸口恨恨地咬了一口,那道伤痕直到被娘看见。娘傻笑了好几天。自言自语地说她多傻,拴不住的野马就让它自由狂奔吧!免得蹶蹄子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