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博雅被周元澈的目光激的猛地咳嗽了起来。
周元澈伸手扣着他的手腕,拽着人推进屋里:“太傅冷静些,嬷嬷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乱动。”
薛博雅几时受过这等委屈,他气的脸都红了。
周小贺把梅青拉进屋里,然而凶巴巴瞪了那几个士兵一眼,把门给关上,上了插削。
薛博雅被他们气笑了:“陛下这是要同我玩游戏么?”
周元澈把刀放下,轻轻摇了摇头:“太傅,你该听听他的话。”
梅青被周小贺拉进来,人还是晕晕的,他突然被点名,茫然的望着周小贺,又看了一眼薛博雅。
周元澈说:“梅青大哥,当日你曾说,天太高,神太远,听不见你的话,今日,天子就在你面前。”
梅青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
周小贺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冲着薛博雅道:“事已至此,太傅,我有一事,还请太傅如实回答。”
薛博雅瞧着她认真的模样,觉得好笑:“我无不可对人言之事,你只管问。”
周小贺取来纸笔,竟当着他的面记起来。
那小书童本来就被吓呆了,此刻大惊失色:“你……你竟敢审问太傅!”
周小贺道:“只是做个凭证,还望太傅知无不言。”
薛博雅面色难看,但周元澈的手正扣着他手腕,他闹起来也挣不过,懒得同他们计较,淡淡道:“你记便是,我会画押。”
周小贺笑了:“太傅果然真豪杰。”
她向薛博雅一礼:“敢问太傅,在进薛氏做伴读之前,梅氏待你如何?”
薛博雅愣了愣:“自然是极好。”
周小贺道:“可是实话?”
薛博雅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到什么,便又指着青云信解释:“我对他有成见,自然不是因为养母,乃是因为他,同长公主……行不伦之事……”
周小贺:“……”
草,这该死的沙雕肉、文原著。
她赶紧摆了摆手:“此事先不论。”
她又问道:“梅氏夫人待你极好,你为何如今又呼姜氏为母?”
薛博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我母本就是姜氏,梅氏是我养母,她待我极好,但是我生母是姜氏啊。”
周元澈仿佛懂了,他古怪的看着薛博雅:“太傅,这不对啊。”
薛博雅:“哪里不对?”
周元澈伸出自己的三个手指,给薛博雅看:“朕有三个母亲,太后是我嫡母,我敬她爱她,李氏是我生母,我追封她为美人。但是我心中,最亲近的母亲,是嬷嬷啊。”
他奇怪的看着薛博雅:“你认祖归宗回薛氏的时候,梅氏已经养育了你十二三年,你那时候都成婚了,怎么会如此亲近姜氏?”
周小贺也看着薛博雅。
没错,问题就在这里。姜氏吵吵闹闹说儿子养不亲,但是薛博雅其实分明很亲近她,跟她闹脾气,搞离家出走搬出去,气急了还跳起来大骂……
周元澈对萧太后那才是敬多于爱。
薛博雅的表情突然变得茫然起来,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书童,又看看周小贺:“是这样吗?我……”
他又看看青云信。
喃喃道:“我还以为……人会本能的亲近自己的生母……”
周小贺:“……”
她好笑的看着薛博雅:“太傅,你老实说,姜氏夫人是不是一开始就对你很好。”
薛博雅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他半是疑惑半是认真的道:“我生来便体弱,养母梅氏四处寻找偏方替我治病,三岁那年,她往江南去寻一位老大夫求药,将我留给万福万寿园的管家夫人照顾。”
周小贺道:“姜氏夫人自小便很照顾你,是么?”
薛博雅点头:“是……她那时候虽然不知道我是她的孩子,但是待我很好,我大了些便我做了薛氏公子们的伴读,让我同他们一起读书认字。”
他想了想:“养母之后便一直在外寻医问药,不常呆在京城,我……便不大见着她,或许,是因为如此,我同她便没有那么亲近了。”
他有些难过的说:“后来换孩子的事情真相大白,养母被拘押在天牢,我想过去看她,她也不肯见我最后一面。我其实,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周小贺背脊都凉了起来了。
她看着青云信:“梅氏最后见了你吗?”
青云信讷讷的点了点头:“此事本来薛公准备在族内解决,将我当做庶子,但姜氏夫人以为薛公他与梅氏有染,闹得不可开交,北疆姜氏也知道了此事,派了子弟进京责难,最终闹到了廷尉府。”
他低着头:“她被判了腰斩弃市,行刑前,她求薛公要见我最后一面。”
薛博雅苦笑:“她到底,是你的生母,记挂你。”
青云信瞪着他:“你撒谎!她让我不要怪你,让我跑……她说她对不起你,让我不要再留在京城,让我逃走。”
薛博雅冷笑:“怪我?你抢了我身份十二年,要怪也是我怪你。”
青云信茫然的低着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周小贺同情的看着薛博雅,真不知道真相大白的时候他该怎么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