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宫。
深夜。
嘉靖刚听吕芳念完第一封信,就挥了挥拂尘。
吕芳知道他已经极其不耐烦,轻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张,转身又仔细放在了边殿案桌上。
这时,
嘉靖已经站起来,望着殿外的一钩新月和满地雪景,喟然道:
“你说是谁干的?”
吕芳神色一凛,答道:“奴婢问过朱七他们了,谁也没干……”
嘉靖长长呼了口气,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就是他自个儿干的咯?哼,倒还有这手本事……吕芳啊,你想得到吗?”
吕芳心下明白,皇上知道朱七他们没介入,这事就不牵扯皇家,也就不会有什么旁生枝节了,皇上自然也就不会不高兴,当即轻笑道:
“这个朱墨啊,记得吴风一开始说,少年时是走江湖的,会这手也不稀奇啊……”
呵呵,
嘉靖不觉笑了出来,脑子里浮现出朱墨飞檐走壁的样子。
两人踱出宫门,来到雪地上,嘉靖忽觉天开气清,清冽之感透遍全身,悠悠道:“这高拱,就那么没造化……朕还真考虑过让他去压一压严嵩呢……”
吕芳嗤了一声,道:“就那人儿,奴婢看还是算了,指不定就搞得天下大乱呢……”
嘉靖也不觉莞尔,道:“听说他走了?说了什么没有?”
“是走了,一个人赶着牛车回乡了,朱七派人暗中护送到了真定……清官儿倒是个清官儿,就一车书,也没别的物事……这临走呢,在裕王府外跪了半个时辰,呈上了一份《病榻遗言》……”
吕芳素知这皇上最恨怨望的人,都如实说了。
嗯,
嘉靖点点头,道:“什么遗言啊?”
“裕王府的太监冯保回来说了,高拱也没什么遗言,就是求裕王保一个叫做吴兑的门生,说这一向鬼都不上门一个,只有这个平时闹别扭的门生在病榻前侍奉,比亲儿子还好呢,又是还帮他走动,说是都找到蓝神仙那里了,想要救他恩师一命……高拱呢,自然就感激涕零,要裕王保了这个人儿……”
哦……
嘉靖不觉有点酸楚,叹道:
“吴兑,吴兑……兑为泽,是个好人啊……朕有点印象,好像是在蓟州跟着杨博的……吕芳,你去,叫裕王保了他,就叫他去宣府,做了宣府总兵官吧……”
吕芳听说那人的事,也一直梗在心里,这时一听此言,还真有些感动。这好人得有好报啊,于是道:“万岁爷恩泽如海,这吴兑啊,定然能成个栋梁之才……”
嘉靖默然点头,心想:大明朝就是好人太少,这个人用起来。他日或者会有意外之功……
这时,事情也过去好几天了。
嘉靖早猜到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问道:“徐阶怎么还没动静?也不上疏,也不奏报,这接下来怎么善后,谁也不说话了……”
吕芳知道这才是今日的重点,正色答道:
“回禀万岁爷,吴明、吴亮前日已经有消息了……张居正在江南,用煽动民乱、干扰抗倭大局为由,已经抓了殷正茂,紧接着又封了一百多家书院,有的是撤换了山长,有的查了后面的官儿,反正都停了,说是传布邪论,等待查清之后再说……然后呢,他又写了一道参劾奏折,参的是郑必昌和五六个属员,邸报也到了内阁,徐阶他们还没有处理……”
哦……
嘉靖竟怔了一下——
这张居正果然出手不凡,打高拱倒是了,连严嵩也敢打……这人到时胆子不小……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