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乃汉夷杂处之地,不要说边郡,就在这正堂之上,也有三四个土官指挥使,比如安效良。但这些土官,如果追溯久远,又多数是汉武帝开边时的中原人后代,只是年越长了,习俗也就变了。安效良的安姓便是如此,其祖上乃是长安三辅罪人发配征南,实打实的汉人,但到了宋元之际,却已经与彝人习俗相同。
有鉴于此,历来议事,人人都不会把这个话题挑出来,一旦说破了,往往会引发猜疑。而严家二十年来,除了游居敬,每个巡抚又都喜欢挑拨这个矛盾,让土官和流官、土官和土官之间杀得血流成河。
此时,
安效良就非常恐惧,拉了一下旁边的土指挥,几个土官也是一样害怕,悄悄靠近了一些。不是他们不忠,而是严家的人从来都不讲团结,往往一上来就挑拨离间,最后都是这些土官成了替罪羊,往往下场凄惨,不仅爵位被夺,家破人亡也屡见不鲜。
呼……
游居敬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你们这是死心不改啊……我这四年极力调处间隙,可你们这样公开一说,这仗就没法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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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也感到了阵阵寒意——
上回沐朝弼不在昆明,而车里那边又形势危急,他才调了五千人连夜南下,事态虽然平定,可终归是没有经过沐朝弼。自此以后,两人才嫌隙日深,
此时,他感到沐朝弼今日多半就要重翻旧账了。看看王大任,再看看一脸淡然的朱墨。
游居敬暗自庆幸——
幸好这个朱墨果断,连夜就拿到了王大任的把柄,否则今日就是我的死期了。此人行事当真有雷霆之力,若非他敢写信说出机密,我又怎么敢信他?
而此时的朱墨也是同一个心思——这个游居敬还是智慧过人,他若不把巡抚关防给我,我也不敢信任他啊……
两人这时对望一眼,嘴角都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游居敬身为巡抚,有些原则是必须申明的。面对气氛已经有些怪异的众人,他缓缓踱了几步,叹道:
“公爷,各位,云贵之事,首在团结,诸葛丞相早有定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各位难道不知吗?我本人自到任以来,哪次不是苦口婆心?公爷说的对,莽应龙,枭雄也,十分难缠,我们怎么能自乱阵脚?各卫之设,当时皆为太祖及勋臣所擘画,英明洞见,岂是我等能及?各位,游某以为,号令一定要统一,但无端猜疑则万万不可!至于说边郡之民,虽有过犯,亦不可以资敌视之!”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但奇怪的是,场面气氛并未有一丝缓和。众将也有几个深明大义的,却是暗自叹息,不觉地把目光投向了朱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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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王大任忽然淡漠道:
“巡抚大人此言差矣……自古以来,内若无安,如何敌外?众将皆是阵前之人,所见自然不差。游大人身在斋堂,恐怕还是多听听阵前将士的话吧?”
嘶!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人人皆知,此人乃是巡方御史,专门巡视的就是这些封疆大吏,这话说出来其实已经很重了。
沐朝弼假意道:
“王大人误会了,游大人绝无二心!四年来勤勉至极,我等同僚人人共见啊!云贵之事,一言难尽,还请钦差不要急于定论啊。”
他说着,一脸诚恳、激烈,似乎为了保游居敬已经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