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内阁,彻查江右谋反大案!”
“彻查谋反大案!”
“……”
到了这步,
太子和陈以勤都已经听得明明白白:这些人是严家指使的,目的是要恢复内阁,废除太子监国……而理由呢,应该是江右谋反大案?
陈以勤听得满耳朵都是骂自己的话,一向温和的性格,不禁深感恐惧,忧虑道:
“殿下,他们拿着的那东西……?”
太子本来很是懦弱,但骨子里自有一股狠劲,这时已然明白是上了严家的当,当即大怒,喊道:
“来人!去叫大汉将军谢诏!立刻整齐殿卫,将这些闹事的官儿全都赶出禁城!”
但这时,
百官已经汹涌澎湃,且似乎布局深远、早有预谋。葛守礼这时竟从怀中掏出一份请愿书,大声道:
“各位同僚,这时我们几个御史写的呈请太子监国诛杀奸臣陈以勤,重开内阁,并彻查江右谋反大案的请愿书!我给各位念念——”
他当即扯开嗓子,一阵巴拉巴拉,抑扬顿挫念起来,主旨自然是枢密台之制不合祖制,陈以勤以一人专断国事,致使奸人乘衅作乱。江右谋反大案,地方官员不服,另有口供证据等造册公诸天下舆论;其中案情牵扯深远,陈以勤教唆太子陷害阁臣,僭越礼器实为陈以勤授意督造,且南昌益王主导其事,王府长史李温等五人已被灭口等等……
这些话,自然都写在了每个人手里捏着的小册子之上。这些册子,自然也是严世藩连夜刊印的,只要是个识字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整个江右谋反大案,其实就是太子在幕后操纵的,而为尊者讳,故意才说陈以勤而已。自古以来,君王有错,自然是大臣的错,且陈以勤一人担了整个内阁,自然是责无旁贷。
说到底,江右本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全都是太子担忧朱墨继承皇位,这才主动陷害,致使江右闹腾了三个月,死了一千多人。而也是到了此刻,群臣和京城百姓也才确信无误——朱墨果然是皇家人!传言没有错,朱墨甚至还真有可能是皇上在民间的私生子!否则太子怎么会急成这样?
待他念完,群情转而悒郁起来,许多官本不是严党,但眼下事实俱在,白纸黑字,又哪里能不信呢?情绪沉郁良久,忽然有人高喊道:
“今日一定面见太子,将此书呈上!太子殿下如何处断,事关天下存亡!我等今日就是跪死宫门,也要伸张朝纲!”
哗啦!
轰!
人人亲眼所见,说话者乃是老牌的御史冯恩,如今年事已高,却是慷慨激昂,自是人人喝彩。
此时此刻,就算没看那份册子,太子、陈以勤也心里明白:这份东西是范应期也不知道的,其中的关键,应该是益王府杀人灭口的证据,被马森等人拿住了。如此一来,太子指使益王,益王主导其事,就是清清楚楚之事,而要断掉这个链条,已经没有可能,眼下竟是只有牺牲益王或者他陈以勤了。
陈以勤当即跪下,叹道:
“殿下,老臣无能,竟然有信了严世藩的鬼话!唉……为今之计,太子千万不要怜惜老臣一身残躯……太子应速速到玉熙宫面见皇上请罪!皇上念及背后牵扯朝局安定,自然会有妥善之策,太子也不一定被废啊!”
说罢,
他深感自己一生只顾着读书,所学的东西全都是书本上的,真到了危急关头,实在是百无一用,竟然屡次三番上了严世藩的恶当。
太子有些失魂落魄,悠悠道:
“本王就觉得近日怎么眼皮子跳呢……原来严世藩还有这手……也罢,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会连累他人……”
陈以勤听罢,惶恐至极,当即不停磕头,大声哭道:
“太子,太子要三思啊!老臣百无一用,死不足惜!太子乃是天下柱石,不可有差池啊!皇上英明睿智,定然会有妥善之策的……”
就在这时,
一个内官急匆匆上来,大声道:
“禀太子,谢诏近日都告病在家,明甲将军王挺秀已在殿外待命!”
好!
太子这时转悲为怒,厉声道:
“让王廷秀带人将这些官儿赶出去!赖着不走的,全都廷杖五十!”
陈以勤嘶声喊道:
“太子不可!不可啊!”
他深知,如果今日再酿出殴打百官之事,那么天下人的议论就再也平息不了了,太子本来就危急的地位,就更加不堪设想。
但太子屡次被严世藩玩弄,此时已经怒红了眼,大声道:
“打!”
哗啦!
哗!
一千多殿卫冲到场中,横着刀枪就推搡百官。
葛守礼大怒道:
“尔等安敢?!我们乃是为了千秋社稷!还不速速退去!”
王廷秀也是世袭锦衣卫百户,本来不该他管今日之事,奈何谢诏本来就跟严家有所牵扯,这几日告病,原本就是故意躲起来。如今事情到了自己头上,他第一个反应,是嘉靖最恼恨逼宫,也最害怕逼宫,只要是逼宫,毒打百官是肯定不会错的!
他当即沉声道:
“百官不肯退去!给我打!”
嘭嘭嘭!
啊啊啊!
殿卫门不拔刀剑,而是带着刀鞘打上去。这些京官一辈子哪里跟人打过架?这时一顿慌乱,许多人竟被打得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