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我与父亲谈完话之后去试试,你安排。”邵帝起身,漫步回了房间。
沙嵬嵬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起身高声道谢:“感谢二少爷!!我一定安排妥当!”
方才的话不是空穴来风,闭关那五年,闲来最适合细想些末节。思来想去那么久,如果不从父亲那下手,始终无法顺畅展开。如果没有怡华的那番话和举动,自己一步一步,不知还要走多久。。
来时的路上想了很多糟糕的后果,许多应对的方法。话是一定要问,可真进了邵家门,不知为何会有种成竹在胸的感觉。是那种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白?”邵帝半躺在床榻上,看着白一直冲着门口龇牙咧嘴,好似在防备什么。轻唤了一声,让它也休息。
白转头看了眼邵帝,回头冲着门嘶吼了几声、霎时间化为巨兽!盘坐在门前。
“门窗紧闭,这是在家,没事。”邵帝轻拍了几下床案,轻道:“上来!”
白辗转几步,并未化作山猫模样、巨大的身子瘫在床榻。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在地上。
“是有些挤,你全上去!”邵帝下床,将白的身子灌满整张床,掂量着还是有些委屈它。
“就这样吧!”邵帝攀上白的腹部,躺在中间、倚着软弹弹的前腿,枕着肉呼呼肚子。
闭目许久未眠,双目半睁着,想起了炼世中的幻境。这一想竟停不下来,仔细揣度了好久、竟已至凌晨三刻。
白还是巨兽的模样,淡淡的呼声,肌肉紧绷似还在提防着什么。
炼世,那种地方的影像,真的是幻、不是实?邵帝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嘲笑了一声:不会。
但还是有些小小的自欺欺人,惹得又失眠了半个时辰。既然睡不着、所幸试着证实一番!
下床翻出纸笔,凭着脑海里的映像、绘出那位曾出现在幻境里,拿着鞭镰浴血奋战的女战士。
炼世的经历刻苦铭心,虽然痛苦、但必须面对。为了证实那些幻境是否存在过,一定要连细节都画的清清楚楚。
可是这没并有想象的那样简单。那不只是画像,更是融入自身的部分记忆。一幕幕,一频频。需反复回想,重现所有画面,究其人物特色、将她最真实的一副姿态体现在这张纸上。
青衣蓝墨,战甲残片。长发半斩,随哮而乱。幽光暗骨,链过头断。指骨连心,腓骨白筋。皮开肉绽,脊骨错经。浴血奋战,腥红漫天,恶气糜烂,萎靡不倦。
邵帝的手腕在抖,如今没有那般入骨的亲身体验,却还是会刺痛着神经。鼻尖一阵酸楚,险些掉下泪来。那日自己半逼迫卢大叔回忆炼世经历,当真是过分至极!
暗道再宽容些,不在细想那些如斯的经历。只回忆那人的面貌即可,否则定会断了这桌案上的所有竹笔、也汇不出那女战士的画像。
心中时刻提醒自己,调整后再次动笔。
凤目怀柔,柳眉狭长,高挺的鼻额,轻凸的下颚。嘴角微扬,一枚浅浅的唇珠尽显不桀高傲。一双耳垂点缀着一对樱花木撅,颈间、一块手心大小的淡紫色水晕胎印。
邵帝认真作画,不停回溯,将每一处细节规整、尽量还原其本貌。
时间流逝,已是寅时尽末。邵帝提起画章,画像上的人竟是自己从未有过印象的模样动作。
这画像上的人,是自己拼凑出的,从未见过、确是最好最向往,最令人悲伤怜恶,最让人苦愁悔痛的一副样貌。。。
她在尽人尽兽的尸海里,背对着观画人回首。长发随风而乱,却遮不住那双鼓舞人心的柔目暖宇。右耳垂一抹粉雕,似一抹绽放的樱花尽情闪耀,勃勃生机盎然不败。映衬那一颦强撑出来的笑容,望着观画人、许尽一切安心。
墨蓝铠甲只剩半摆裙翼和腰肩残片,仅靠一丝银线支撑。内衫血红,撕裂处斑斑白骨。右手握着鞭镰中杆,左手绕着鞭镰长尾。
大背景是数十只面目狰狞的恶兽、猩面獠牙,正扑向这位看似娇弱、却无比坚毅好胜的女战士。。。
猛地将纸张揉成一团,大手捂着眉眼,不知为何不敢面对这画中人。本来以为绘出的应是一副万分憎恶,死里求生,血肉交织不堪的惊悚人像。。
却不想,自己画出的、竟是一副可以让人信任,与安心的奇丽之貌。
那瞳神间,所视的是无尽希望。而她坚信的希望,却是当时不知能否活下来的、儿子。如果她真的把这份信任托付给黑帝、那么她做到了,他也做到了。这位女战士,该是这副模样。。一切,都没有辜负。
既然没有辜负,为何自己不敢看?为什么不敢直视这副自己亲手绘制拼凑的画像?有什么。。还没做到?还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