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格次只得作罢,种苏抱歉的拱拱手,此事便算揭过。
“原还想,你虽是个小官,说不定日后有所为,认识结交几个有用的,谁知这第一日便被皇帝打了一通,只怕日后你这官运不那么亨通,哎,算了,你还是顾好你自个儿小命吧。”龙格次遗憾而真诚道。
种苏哭笑不得,许子归与她对视一眼,摇摇头,也笑着。
龙格次在许子归刚来上京便相识,也算识于微末,如今许子归入朝为官,两人也不大避嫌,仍同从前一般,倒也坦荡。
对于这二人的到来,种苏还是心存感动的,毕竟只有几面之缘,难得有这份关切。
龙格次与许子归又坐了会儿,叮嘱种苏几句,方告辞而去。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一不速之客。
种苏看见他便觉头疼。
“天爷,到底什么个情况?”
裘进之下朝后又到官署待了半日,终于出来,找上门来,却撞见许子归与龙格次到访,忙躲到附近僻静处,此时方现身。
对裘进之倒不必隐瞒,种苏于是大概告知了皇上便是那日一同被绑的那位,至于为何会跟皇帝一同被绑,便得从两人如何相识说起……
鉴于涉及皇帝出宫和言行**,种苏只简单述说了初识那晚以及后来再重遇,和被绑之事,个中细节一笔带过。
“那人竟是皇上?!我就说那晚感觉有些不对!”
“你竟跟皇上认识!”
“什么?!你你你居然把皇上那个了?!”
一个接一个信息犹如惊天连环炸雷,快要把裘进之炸晕了。
“你小声点,还有,请注意用词。”种苏提醒道,什么叫把皇上那个了,听起来性质更加恶劣,十分猥琐。
裘进之不敢置信,剧烈喘/息,似要原地炸开,来来回回踱步。
种苏已经历过地狱级别的惊魂时刻,这时反倒镇静许多。
“疯了疯了,要被你害死了。”裘进之怒目圆瞪,“早知如此,当日便该将你杀了,或者告发你。”
陆清纯守在门口,回头看了房中一眼,手中剑鞘咯的一下,露出剑身小截锋利光芒。
“你现在也可以去告发。”种苏道。
裘进之狠狠盯着种苏,似要把她吞入腹中,心中想必十分后悔当初的抉择,但若非当日他捧高踩低,趋炎附势,另有所图的缠着种苏,试图攀附龙格次,便不会发现种苏身份,日后想必无甚交集,更不会卷入其中。
说来说去,亦是因利而起,怪不得旁人。
“晚了晚了,完了完了。”裘进之抱着头,焦躁的走来走去。
种苏不能久坐,依着软垫斜靠在榻上,懒得再管裘进之,开始整理之前未来得及整理的思绪。
桑桑重新上过茶水,茶气氤氲,半盏茶后,裘进之终于停下来,右手狠狠一捶左手手心,红着眼,咬牙道:“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爬完!”
种苏:……
“接下来该怎么办。”裘进之勉强镇定下来,总算也开始思索,既然种苏如今还活着,便一切皆有可能,接下来如何应对才最关键。
“正在想。”种苏说,“有一件事,需要你去打听一下。”
“讲!”
“关于贾真身份,”种苏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理清头绪,“之前我曾以贾真身份告诉过皇上,在秘书省任职,虽未言明具体,但今日未曾入朝,恐怕陛下会……起疑心。”
说道这里,种苏忽然明白一件事,或许今日皇上特地召见秘书省各部,就是为了给“贾真”一个“惊喜”?
事实上今日见过李妄后,种苏一颗心便一直悬在半空,倘若陛下在朝堂上未见到贾真,如果去查,会不会马上穿帮?
但这半日过去,还未有何动静,要么皇上未去查,要么所查的东西并非不利。据她所知,捐纳之事皇帝是不插手的,或许能从这个环节上再苟点生机……无论如何,种苏得尽可能掌握知晓这些相关信息。
“日后你还要以贾真之名跟陛下来往?”裘进之惊恐道。
种苏抚额,她也是刚刚才想起:“五日之后,‘贾真’与燕……陛下约好宫外相见。”
裘进之:“相约做什么?”
种苏:“……吃喝玩乐。”
裘进之:……
裘进之惊恐中又带着些许羡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可以不去吗?”种苏想到再见那场面,便头皮发麻。
“当然不行!”裘进之马上道,“‘贾真’本就未现身朝堂,再失约,或消失不见,陛下不查也得查了。你必须得去,至少这次必须得去,探探具体情况,再看日后如何应对。”
裘进之还是有点头脑的,以目前情形来看,去赴约是必须的,没有别的选择。
而裘进之总算起到了一点作用,很快便打听到了一点消息:贾真年龄与种苏差不多,上京后不久因个人原因回捐,如今人不知去向,大概已归乡……这点不会记录在册,也无人关心。
而回捐名册向来不会宫中存档,一般回捐之人三年内不可再捐,待三年后便将名册焚毁。
真是老天相助……
事实上这些事其中的一些环节并不严谨,然而阴差阳错的,迄今为止,却未出现纰漏……种苏都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啊啊啊啊当真一团乱麻。
种苏当真头疼,只怪当初美色误人……但当初情势也怪不得她,而后的重逢相遇等事,又有谁能想到日后的走向……
“你有伤在身,这几日干脆告假,待在家中好好做准备。切记到时一定要跟以往的‘贾真’一样,万万不可露出马脚……”最后裘进之说道。
裘进之回到家中,裘老爷正等着他。
知道他去了种苏那里后,劈头便是一顿骂。
“那姓种的小子今日被陛下责罚,你是眼瞎还是耳聋?竟还凑上去,想死是不是?”
“没让旁人看见,爹放心!”
“放心个屁。好不容易给你谋个职,是要你往上爬,重耀门楣,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个没眼色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
裘老爷越说越气,脱掉鞋子便扔过去。
裘进之不敢说真话,慌忙抱头逃窜,心中哀嚎道:爹啊爹啊,儿心中好苦啊,你都不知道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啊……
五日后,即本月二十,种苏与李妄相约之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