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黎明将尽,苍穹肃穆,铅云墨染,堆满了陆家庄上空,将一切笼罩在暗沉沉的死寂当中。周围寒风凛冽,呼声忽远忽近,时高时低,好像不知疲倦般的,向人们不停地叫嚣着。
终于,天光渐明,东方露白映出远处玄山轮廓的一隅,放眼望去,但觉那山形清晰中又透着几分朦胧,有如罩了薄纱青烟,竟是有着水墨画般的氤氲。“吱呀——”一处农家的房舍被人推开,早早地打破了陆家庄的这份宁寂。“这孩子,又不好好吃饭,就知道疯跑!”随着屋里一道女子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身影如飞燕般,已窜到了院中,向着不远处的柴门奔去。“汪、汪!”院落某处忽地冒出一只大黄狗来,摇头摆尾地紧跟其后。接着,一个年轻妇人面色偏黑,从茅屋中转了出来,脸上神情有些嗔怪。“娘,我跟虎子哥他们说好的,可不能晚到。”说着,那少年扭过头来,朝后一吐舌头,又喊了声“大黄,跟上”便麻利地开门飞奔而去。那年轻妇人连忙赶了过来,扶住门扉,在后叫道:“离儿,你慢点儿!可不许打架啊……”却见一人一狗两道影子在路头晃了晃,便消失了,隐约听见大黄在巷中低低叫了几声,似是十分欢快,她也只得叹了口气,关了院门。
绕过几段窄小乡路,一人一狗匆匆向北行去,不一会儿,却是出了村子,来到一条上山的石径之上。此时,风声正紧,周围山中林木大都脱去枯叶,裸露着成片干瘪嶙峋的枝丫,依然向上擎着,就那样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发出阵阵怪响,像群迟暮老者,饱受过岁月的沧桑,却也炼就了几分倔劲儿。
少年名叫陆离,这时沿着山道,又走片刻,他忽然转身来到一条曲折的岔道上,凝目望去,前方草木遮掩之间,隐隐露出飞檐一角。眉梢微翘,陆离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粗布厚袄,招呼了一声大黄狗,迈步朝前走去。
时值寒冬,道中干草丛杂,显是鲜有人至,行来颇有不便,好在岔道虽有崎岖,却也不长,陆离再走几步,眼前便有一座山中小庙,破败不堪,庙门处也不见门板,抬头看去,就见贴着庙檐,正门上方刻有“山神庙”三个大字,其上原本浸染朱漆,如今也是斑驳难辨,只余零星几点,近乎剥落殆尽。不知何故,这座山神小庙已是荒废日久,经年不见香火。不过,眼下这个少年,却是瞒着家人,一连多日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