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琉月飞跨下马,将缰绳丢给门前侍卫,行色匆匆进了卫府。
“堂小姐安好!”
院子里的丫鬟依次福身做礼,梁琉月在当中看到了一个清瘦秀丽的影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个叫淡雪的丫鬟曾经是季明珠的贴身侍女,和浅梅一样从小伴随季明珠左右,只不过最后,她投靠端阳出卖了主子,当初季明珠被捉奸在床,她可是出力不少。
梁琉月曾经十分不解地问过梁端阳:这种背主的家伙,利用完之后应该马上除掉才对,为何还把她留在了身边伺候?
梁端阳推开窗子,望着窗外开得正好的西府海棠。
“你知道吗?我和卫郎的卧房,正是季明珠昔日闺房改建的,何况一个丫鬟?我这个人呢,从不怕什么鬼魂索命,她生,我要践她于脚下,她死,我也要压着她不能翻身。”
梁端阳说到此处,回身绽出一个柔美无害的笑容,让梁琉月背脊发冷,她试问自己虽是将门之女,却也没有她堂姐梁端阳那样的胆量,能在这满门惨死的季府故宅中活得如此逍遥快活。
因为季家的往事,她一向都避免到卫府来,可是这次谋杀明珠失败,她却不得不来了,而且她知道必须快些,卫长卿再有一个时辰便会下朝归来,那时说话就不那么方便了。
梁琉月进花厅时,梁端阳正在拿着小银剪修理一盆杜鹃,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梁琉月的声音有些激动。
“堂姐!明珠那个贱蹄子她还活着!”
梁端阳抬手止住她的话。
“不必说了。”
她回过身来,走到案前,将剪刀放入龙鳞竹制成的小簸箕中,香兰忙捧上盛满牛乳的金盆给她洗手,末了又取托盘中玫瑰熏蒸过的手巾给端阳擦手,梁琉月看着那双羊脂白玉般毫无瑕疵的双手,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懊恼。
她也曾学着端阳保养,可惜这天生便黑的皮肤如何也养不白皙。
“本来,明珠是绝对躲不过这一劫的,可是她运气实在太好,偏偏遇上了京兆尹出巡,你知道吗?为了你的事,我整整折了镇西侯府十三名死士。”
梁琉月面上依旧愤愤。
“姬尘算什么!我射那贱丫头一箭他都没管,还有胆子查到镇西侯府不成?一击不中,就再杀她一次!难道姬尘还能时刻守在她明家吗?至于死士,我爹麾下的将士,堂姐挑几个填上便罢了!”
梁端阳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半晌扯了扯嘴角,嗤笑道。
“也难怪蒋三排揎你,做事情也不用用脑子,我为何要让那些死士扮成匪徒?那是努力要和你撇清关系啊!明珠在折柳会上风头太过,被人盯上不奇怪,若死在匪徒手中便很自然,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已经很招蒋三厌恶,但好歹未伤人性命,若这次直接杀人,蒋三定会和我那整天吃斋念佛的姑母说,你善妒成性,进了门定会做出凌虐妾侍,谋害庶子的事来,你这是自己给他找退婚的借口啊!”
梁琉月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只道蒋三再怎么不喜欢自己,也无法违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自己品德有了污点,他便能退婚退得名正言顺。
梁端阳叹了口气,拉过梁琉月,从金盆里掠起牛乳给她擦手。
“看看你这双手,成天舞刀弄棍的,都起茧子了,蒋三又是自诩盛京风流别致第一人,哪能不嫌弃?咱们是女人,别整天喊打喊杀,女人的战场,不见硝烟不见血,也可以叫对方永无翻身之地,你难道不明白吗?”
梁琉月不太肯定地道。
“可是折柳会堂姐也看到了,那个明珠……”
端阳轻蔑地笑了一声,那双美丽的眸子毫无温度。
“不过是一场给王孙公子们消遣的热闹罢了,难道她在折柳会上得了头筹,父兄就能加官进爵,家族就能从九流之末晋升为高门绣户?有时候,你想让她认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该让她按我们的规则来。”
梁琉月心中也活络了几分,却仍旧没有头绪。
“堂姐的意思是?”
端阳懒懒地端详着自己白皙的手指。
“听说户部侍郎叶丞家的老太太马上要过八十大寿了,你和叶丞的女儿叶妙莲不是闺蜜吗?何不让她下个帖子将明珠请来,到时候你与叶妙莲布置一番,总不至于让她讨好吧?”
梁琉月蹙眉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家怎么可能邀请商人之女?明珠相当狡猾,一定会担心其中有诈而不乖乖上钩!”
端阳微笑。
“所以说你脑子不活络,明珠有个大嫂,出自落魄书香门第,为人非常虚荣,何不从她身上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