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银莲顿了顿,竟小声抽噎起来。
“姨娘说的什么话,我自十岁被卖到明家,本来是要给管家那个傻儿子做童养媳的,亏得姨娘救了我,让我跟了在身边,这些年姨娘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上次翡翠瓶的事,是我自己没出息,让姨娘寒了心,姨娘罚我,我起先也曾怨恨,可是在外头待了这些天,才越发觉出此前姨娘待我的好来,只恨没有机会弥补,现在姨娘有难,我哪能眼睁睁看着。”
这话封姨娘听得将信将疑,她之前为了培养心腹,确实对银莲非常大方,给了她很多大丫头的体面,银莲心存感激自然是应该的,但对后来银莲在杂役房的遭遇,她却是见死不救刻意纵容,银莲真的就毫不记恨?
无论怎么说,这个节骨眼上,人人都希望有个人对自己伸出援手,于是封姨娘假意叹息道。
“你向来是个通透孩子,我心里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此前也是一时赌气,才把你赶出去了,后来几番想寻你回来,又怕三房那边戳脊梁骨,也不知道你在外头受了多少委屈....”
银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内冷笑,一句不知道,就想把她这些日子所受的折磨和侮辱推得一干二净?果然如大小姐所说,封姨娘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这么多年替她卖命!
“姨娘就不要自责了,我在外头起先的确过得不大如意,不过也是机缘巧合,倒也寻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说来还要谢谢姨娘。”
封姨娘一听这话,还当银莲真的和哪个杂役日久生情了,心中的警惕立马便放下了,连忙急切地道。
“这是好事,女儿家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有个好归宿,银莲,你先想办法替我去向老爷报信,我有鹏哥,老爷定不会过分追究,等我出去了,自然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
银莲佯装惊讶。
“怎么姨娘还不知道吗?小姐捉住了小鸠,一顿拷打,小鸠已经将姨娘指使她换了书信企图谋害小姐的事供出来了,老爷听后气得掀了桌子,骂姨娘这是要断送明家的前程,方才已经放下话来,说四姨娘就是您的榜样,这会已经打发人去东市找人牙子了。”
封姨娘只觉头顶一个晴天霹雳,起先她笃定偷运旁氏珠宝的罪名明堂不会深究,可是谋害明珠那就不一样了,她手脚冰凉,六神无主地嚷道。
“那小贱人简直是胡说八道!这件事明明是赖妈妈自己贪财,收了梁府的银子做下的,怎么成了我指使的?不行!你快去回禀老爷,我要当面和她对质!”
银莲眼珠一转,不由暗自佩服明珠料事如神,果然说抓到小鸠,就把封姨娘背后的东家给诈了出来,明珠要知道的事已经套出,她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于是只拿话哄骗。
“唉,赖妈妈已经被打死了,还去和谁对质?老爷如今在气头上,谁说话都听不进去,姨娘先别急,我那相好的还有些本事,等我找他想想办法。”
说罢转身便快步往旁侧的亭子走去,丝毫不理会封姨娘犹在后头喊她。
亭中大理石桌上,放着一盆名种菊花“瑶台玉凤”,明珠正拿小银剪刀仔细修剪枝叶,银莲进来,老老实实跪地,一五一十地将封姨娘的话转述了一遍。
明珠听了,似乎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是微微颔首道。
“很好,接下来只需拿着你那相好偷来的钥匙去把封姨娘放了,就没你的事了,明日我会让大哥把你弄出杂役房,至于欺负过你的那些人,我也会帮你处理掉。”
银莲咬着下唇,红了眼圈,这一个多月,那些畜牲夜夜将她当做牛马骑在胯下,她恨不能与之同归于尽,想到他们终于要得到报应,她便忍不住感激地朝着明珠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小姐,从今往后,小姐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一定誓死报答小姐。”
银莲走后,冬莺才感叹道。
“其实银莲本质倒也不坏,只是跟错了人,我看她倒是真心感恩,不如小姐把她要过来,也多个跑腿的人。”
明珠点头,继续修剪花枝。
“你看着办就好。”
冬莺又道。
“不过万万没想到,梁琉月明着害小姐不成,竟然利用起咱们府里的人来了,真是阴险啊!还有那个封姨娘,若是她知道小鸠的事乃是咱们诈她,又跑回来却是麻烦。”
明珠目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你当我真的慈悲为怀,会让一个打算置我于死地的人好好活着?”
冬莺背脊一寒。
“小姐的意思是......”
明珠淡然道。
“你说封姨娘畏罪潜逃,路上会不会一个想不开,投湖自尽什么的?”
想到杀人,冬莺脸色发白,有些犹豫的问。
“可她毕竟是二少爷的生母,若是就这么死了,老爷会不会追查到咱们头上?”
明珠咔擦一声剪断花枝,满不在乎地道。
“说什么呢?封姨娘偷的是夫人房里的东西,人也是大哥大嫂关起来的,与我们又何相干?不要畏畏缩缩的,只管放手去做,以后啊!像这种要人性命的事可还不少,你就当提前练练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