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天牢,偏塞角落处的一个牢笼中坐着一个裹着红色雪裘的少女,领口上的白毛衬得她雪白的小脸有些苍凉,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丝毫不受周遭环境影响,仿佛那些哀嚎遍野的囚犯都是错局;而那身行头,在一片褴褛中尤其显得格格不入,关在这里的非凶既恶,这样一个穿着富贵闲雅的女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感受到牢友们的注视,下一秒那少女睁开眼睛,一双眸子却是璀璨生辉,本来已是过目难忘的好相貌,衬着那双幽沉似渊的双眼,更是说不出的撩人。
这块区域关押的都是男囚,别说女子,便是雌虫都许久未见,看清少女的容貌,无不露出惊艳垂涎。可被这些近乎骇然的贪婪目光注视,少女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分害怕,神情还说不出淡定沉着,待抬首淡淡一扫,蓦然骤冷的阴寒威压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如此镇静,简直不似外表看上去十六七的年龄,莫不是练了什么邪功吧?
“妹子,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一个浑身被铁链缚住的壮汉率先开口,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铁索哐当作响,震得躲在各牢房角落干草中的老鼠四下窜出,吱吱乱叫。忽然一只老虎窜到了关着一个瘦高汉子的牢中,只听一声尖利的挣扎吱叫,那老鼠已是连皮带肉被他塞到了口中,汉子闭眼咀嚼,仿佛享用的是人间美味,垂到唇边似蚯蚓一般的长尾在他面上乱晃,最终也被他尽数咽下。
这幅场景,怎一个骇人荒唐!不过牢中的囚犯早已见惯不怪,他们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盯着今日进来的这位新囚友,意图在她面上发现什么新鲜的东西聊以为乐。可是再一次的,眼前的少女又让众人失望了。
少女从容地观赏完全局,依旧没有露出半分怯意。若不是看到她唇边若有似无扬起的笑意,众人简直怀疑她是个傻子。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胆子居然这样大!”
吞下活鼠的人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嗝,用看不出原色的衣袖胡乱揩了下胡须上黏上的血迹,摸着牙嗤嗤连笑。
其他人也对少女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见少女始终不开口,先前询问她身份的壮汉又道。
“老子是黄潮,饥不择食那家伙叫张霸水,另外那四个分别是陈良生陈良辰两兄弟和王武、田状!”
说完,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向少女,其他人也如他一般盯过去。
“明珠。”
见众人似是没反应过来,明珠解下雪裘上的雪帽,鸦青的发髻,光亮的额头以及锐利的眼神,让那张皎若明月的脸上透着一层不可亵渎的威仪,让人完全不敢造次。
“我的名字叫明珠。”
众人愣了一愣,关在这片区域的无一不是亡命之徒,手上均是握着血债,别说大魏的官员,便是皇帝老子来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会买账,然而眼前娇弱无力的小姑娘居然给人一种摄人凶煞之感,实在怪哉!
他们哪里知道面前的姑娘虽然顶着十多岁的皮相,前生却是死于盛京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牢;而死后徘徊地狱三年,更是见识了无数刑罚恶鬼,区区几个凶犯,明珠还不放在眼里。
那名唤黄潮的壮汉显是这里的牢头,见众人不说话,他哼了一声打破沉寂。
“既然来了,便都是有缘,在这里住也要守这里的规矩!”
听闻此言,其他人均是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他们这群混江湖的,哪里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多年的牢狱生涯让本就狠戾的魂灵更增添了一份扭曲的变态,在他们那个世界,只推崇胜者为王,实力致上!上一个进来的第七人,完全没有熬过一夜便丢了性命,不知眼前这个让人摸不透的小姑娘能坚持多久?
明珠双眼静静在几人身上滑了一滑,慢悠悠开口。
“什么规矩?”
今日她正要去馥兰馆打点店铺,可方行到半路马车便被人团团围住。明珠掀开车帘,一眼辨认出了这些官兵的服饰乃宫中的御林军,犹在纳罕,对方已把她和冬莺分别拿下!
至于原因,那个陌生的御林军总指挥使也没有瞒她,只道宫中三位嫔妃因为馥兰馆的熏香染上重病,皇上盛怒!而负责查案的无论是大理寺卿苏唐,还是刑部尚书蒋忠,均和她有着牵连,如此才让御林军出马,直接押解天牢等候发落!
等把她丢到这满是男囚的监狱时,那位面容陌生的御林军指挥使临走前还好心提醒道。
“虽然贵妃娘娘和蒋大人不好插手,不过姑娘如今好歹也是蒋家的二小姐。既然是名门千金,再加上贵妃娘娘刻意交代,在下怎能让你和那些腌臜的囚犯共处一室?天牢中唯有此处是单间牢房,怎么样,二小姐可还满意?”
那个“二小姐”故意加重了语气,其中的嘲讽意味不言自明。明珠抬眸一扫,虽说是牢房用铁笼分别隔开,可内外情形完全一览无余,丝毫没有半点**而言;再者只看这清一色凶神恶煞的男犯,对方故意把其安置在此,意图已是相当明显!
虽然对方一直引导明珠认清自己已被蒋家沦为废棋,不过如今蒋家和自己同气连枝,以他们利益至上的原则,自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眼前的一幕,让明珠顿时便明白了幕后黑手是谁!
——梁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