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对峙,在梁琉月癫狂的嘶吼中,梁绍的人终是往前踏了一步;可稍一动作,便见左右银光一闪,竟是蒋府的侍卫持刀上前。看自己带来了人又止住了脚步,梁琉月赤红着一双眼,厉声下令。
“还不快去——”
眼见那些士兵便要持刀上前,蒋玉衡挡在明珠前面,虽然想让她为自己解围,可是遇上疯癫的梁琉月,他不敢拿她的性命去赌。
这个带着护犊的偏袒动作,越发刺激了梁琉月基于崩溃的神经。她抬起眼,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泪水淹没,看向蒋玉衡的眼神,第一次憎恶多于了爱慕。
“蒋玉衡,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要这样?你难道忘了我后面的——梁家?”
颤抖的声线带着一丝期许,还有掩饰不住的威胁与掌控。
蒋玉衡眉头一皱,不说蒋家对梁家已有了分离之心,便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被一个女人如此胁迫也会心有怨念,梁琉月的行为已然触碰了他的底线!
注意到身边男子周身气势陡然改变,明珠挑了挑眉。如果梁、蒋二府今日婚事黄了,最大的受益者可以说是蒋玉衡,而自己的处境便越发微妙!再者自己已于蒋家结盟,若在这节骨眼上破坏了梁、蒋二府的平衡,对自己只会有害无利。
如此,虽然对不起蒋玉衡,可梁琉月这颗棋子现在还不能废,至于后面的婚约,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梁小姐既然是冲着明珠来的,那且听我说一句。”
明珠上前一步,悠瑶戒备地挡在梁琉月身侧,可看到那高大的细犬射虎也摇着尾巴绕着明珠身前,登时没了勇气,颤巍巍地站在梁琉月的轮椅旁,努力摆出大丫鬟的阵势高声呵道。
“你一个不上台面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大小姐说话?”
明珠冷冷一瞥,声音说不出的寒凉。
“梁大将军府与镇西侯府一脉相连,最是讲究规矩方圆;侯爷与将军亦以身作则,而府中从主子到下仆更是严守律法,是大魏世家的表率,深得当今圣上信任,怎么就教出你这样一个目中无人的丫鬟?”
“你——”
悠瑶听得莫名其妙,正要说话却被梁琉月制止,只见她唇上竟破天荒地漫上了一丝冷笑。
“哼,你也知道?!不过现在想求饶已经晚了!”死到临头病急乱投医,试图通过讨好自己免除一死?实在太天真了!
“谁说我想求饶?”明珠轻笑出声。
“众所周知大魏律法在三年前曾经镇西侯之手重新修订,梁小姐身为镇西侯府堂小姐,想必对这些东西定是了如指掌。明珠斗胆请问小姐一句,律法第十七条是何内容?”
蒋玉衡起初还有些担忧明珠的处境,可听到这里瞬时笑了。梁琉月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面上好不容易放松的神情霎时又化作了浓浓的憎恶!
好,想花言巧语试图蒙混过关是吧,她今天就要明珠这贱人死得心服口服!她眼睛一转,开始回忆大魏律法。
梁端阳身为县主,除了一世倾城闻名于世,更重要的是她也是大魏数一的才女,不仅诗词歌赋独占鳌头,便是那些仕途宦海中的纵横经纬也能通晓其中。身为梁端阳的堂妹,梁琉月从小被堂姐的光环压制,可谓举步维艰,是以从小便不敢放松,即便比不过堂姐天赋秉然,却也暗中和端阳较劲。别说女儿家习学的东西,便是那男儿的四书五经梁琉月也认真研习过,更别说伯父亲手修订后的大魏律法了!
悠瑶从小和梁琉月一起长大,自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本事,然而却看本应成竹在胸的小姐忽地脸色大变,悠瑶还未弄清怎么回事,明珠已是曼声开口。
“既然梁小姐想不起,那明珠就献拙了!律法十七条有云,朝廷命官乃江山社稷之根本,若恶意滋事寻衅,擅闯府邸,辱骂冲撞,轻则五十大板,重则施流放之刑!”
她声音轻巧,明明是用着最轻松的语气,然而那一言一句却好似带着无穷的力量,掷地有声地落在了梁琉月的心上!
琉月注意到自家小姐乱了阵脚,自己也心头大骇,更不用说那些陪梁琉月来抓人的梁绍亲兵,一个个面露恐惧和胆怯,惴惴不安地看向蒋玉衡。三年前镇西侯府除去了最大的世敌季府后,梁氏一门便一家独大,然而朝中不乏还有反对之声,若是被那些言官抓住把柄,为梁大将军惹上是非官司,他们的脑袋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梁琉月突然笑了,嘲讽道。
“你少信口雌黄!蒋三分明没有出仕!”
听到这句话,梁府的人心中一松,却听明珠叹息一声。
“说得没错,蒋三公子是没有出仕,说来不过一介白衣,自不是将军府的对手。”
闻言,梁琉月的心情总算有些回转。不过明明是一句认怂服输的话,可不知怎的落在耳中竟是怪异至极。不过梁琉月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彻底地收拾明珠,只要她落在自己手中,必将让她生不如死!
“知道还不自量力!蒋三,交出明珠,今天的一切我便会当没有发生!”梁琉月厉声,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明珠牵着鼻子走。
听出她话中的威胁,射虎龇牙往前一步,喉中发出低低的咆哮,梁府的侍卫正要上前,蒋玉衡的侍卫瞬时抽出了刀,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眼看一场激战就要触发,却听明珠一声轻笑。
“只怕这件事由不得梁小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