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奴婢虽然招认,但我总觉得,没有真凭实据不可冤枉好人,因昨天我被人迷晕前,曾听到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明显不是宣容夫人,而我在试图挣扎时,指甲划破了她的手臂……”
她话音刚落,昭华夫人便下意识地按住右手,神色一瞬变得怪异起来。她今早起床时,便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却怎么都记不起来是何时弄伤的,而明珠显然是在撒谎,她昨天扯断璎珞之后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根本没有反抗……
正在心慌意乱,明珠已走到迷茫的宣容夫人面前,撸起她的袖子假意查看一番,然后执起她的双手,抬给众人看。
“宣容夫人的手上,并没有伤痕,非说她是昨日刺我的人,未免有些牵强……嗯,说起来,昭华夫人,您为何要将双手藏在身后?”
容太妃会意,连忙示意身边侍女上前,硬是将昭华的双手扭朝前头,迅速拉开了她的袖子,一道寸许来长,还未愈合的红痕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昭华夫人忙失声叫道。
“陛下、太妃!冤枉啊!这伤口是臣女今早不慎被门钉擦伤的,我身边的几个宫女都可以作证,十三王妃即便要为宣容姐姐开脱,也不能找如此荒谬的借口诬陷好人!”
明珠冷冷打断她道。
“昭华夫人,或许你不清楚,我指甲上的丹蔻,可不是普通的凤仙花汁,而是掺了明矾和朱雀血的百日红,这种丹蔻融入伤口,本是没大碍的,但若再伤处涂上一层蜡油,便会立刻腐烂发黑,陛下、太妃娘娘,为了证明昭华夫人的清白,何不一试?”
昭华夫人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清楚自己不知不觉掉进了明珠的陷阱,尽管用人证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但明珠早已先下手为强,悄悄在她身上制造了伪证。
真真假假,事实摆在眼前,便是有嘴便也说不清了。
“还不快拿蜡油来!”
随着容太妃一声令下,小太监很快便从灯芯里挑了一些蜡油出来,两个人将昭华夫人按住,将蜡油滴在了她的伤口,随着一声惨叫,只见她手臂上青烟冒起,本来细细的一道伤痕,竟瞬间皮开肉绽,翻出浓血,发出阵阵腥臭。
昭华夫人浑身冰冷地瘫倒在地,宣容夫人不能置信地看着她。
“你若日假作头痛,便是为了将我推出去顶缸?昭华,从前太妃娘娘常说你心术不正,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是我有眼无珠。”
容太妃冷笑一声,对献帝道。
“陛下,这贼妇胆大包天,差点让皇室蒙羞,绝不可姑息!”
昭华知道事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但她不能将梁端阳供出来,她守寡多年,目前还有个十三岁的儿子,若将梁端阳拉下水,她的儿子必遭镇西侯府报复。
她只得膝行至献帝面前,叩首哀求。
“陛下,臣妇从十六岁起便跟在先太后身边,忠心耿耿服侍太后仙逝,又一心一意侍奉陛下,此次对轩辕公主动了恻隐之心,受了她的蛊惑,才做下这等糊涂事,好在没有酿成大祸,您就开恩绕我一回吧!”
昭华夫人也自称是受了轩辕锦绣指使,百里贤只觉得脸上越发挂不住,气得浑身乱战。
“你还敢把脏水往七王妃身上泼!皇兄,这等心肠歹毒刁妇,绝不能轻饶!”
献帝也十分为难,昭华夫人是淑静皇后跟前的老人,若论起亲疏,献帝宁愿宣容才是获罪的人,可是人赃俱获,他又不得不给百里贤一个交待。
左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献帝在心中权衡了一番,沉声喝道。
“闭嘴,你辜负先太后的教诲,做下这等混账事,还有脸求饶!来人,将她押到慎刑司,按律处置!”
昭华夫人终于还是被冲进来的太监们拖了下去,容太妃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宣容,皇上圣明,还你清白,还不快谢恩?”
宣容夫人惊魂普定,连忙跪下给献帝磕头,可是目光却不由投向明珠,对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容太妃扶着宣容的手站起来。
“罢了,这本是件混账事,依哀家看便让它到此为止,莫再提了,只是陛下,后宫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也该有个皇后来替陛下分忧,整顿家务了,莫叫这些心术不正的东西将风气带坏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容雪萱,又别有深意地对百里贤道。
“小七,哀家觉得那位轩辕公主,在东秦那大草原上呆的太久,性子有些野了,你既娶了她,便该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大魏王妃,若她实在不明白,可以好好向十三王妃学学,什么叫进退得宜,别辱没了皇家的天威!”
百里贤躬身称是,脸色却很不好看,闹了一早上,献帝也是乏了,便叫众人免了虚礼各自回家,出得紫宸殿,姬尘一把扣住百里贤的肩头。
“七哥,你应该清楚,昭华夫人方才所言都是栽赃吧?轩辕公主虽然任性,但心地磊落,她的骄傲绝不允许她做这种事。”
本是好意开解,可这番话落在百里贤耳中,却格外刺耳,他嘲讽地看了姬尘一眼。
“是吗?你倒是了解她,我可不如你,能与她如此心意相通!”
说罢,他拂开姬尘的手,摔袖而去。
明珠上前一步,与姬尘并肩而立,望着百里贤的背影叹道。
“眼下情形,若七殿下再和你反目成仇,实在很不利,以后轩辕公主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若是平时,姬尘大概会尊重明珠的意见,可是两人早上的嫌隙还未解开,明珠此时让姬尘不要管轩辕锦绣,反倒激发了他的某种怒意,他侧目,笑容没有什么温度。
“那么蒋三呢?珠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劝我别管锦绣之前,你是否应当先和某些人划清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