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你不能听的话。”
老神在在的青冥,闭着眼对周遭来自顾公子的低压完全感受不到。顾辞黑着脸咬了咬牙,正要说话,时欢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软着声音说道,“师兄……你就出去吧。我真的没事,放心。”
心情不爽的时候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对着青冥大师说吼就吼的顾公子,偏生有一个死穴,就是时欢。若是时欢指着外面大雨倾盆的天说天气真好,顾公子也一定毫不犹豫地点头附和,“嗯,天气真好。”
所以,此刻顾辞再不愉快,到底还是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大师。”时欢看着青冥,彼时顾辞身边的军师,如今成了皇室不敢怠慢半分的青冥大师。世事变化太多,让她有些不真实感。她抚了抚身侧毛毯,指尖轻轻捻过,开门见山低声问道,“太阿何在?”
青冥微叹,带着释然。他笑了笑,格外高远的笑意,宽和,慈悲,“我以为……姑娘并不会问起。”毕竟,她看起来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已经记起了很多事情,前世、今生。
时欢说得坦坦荡荡,“毕竟……您已经知道了,我在您面前自然不必藏着掖着,只是……我不愿被旁人知晓,还望您替我保密。”
“好。”青冥点头,“太阿……被那人拿走了。他呀,但凡是你的东西,又如何肯搁在旁人手中。即便你今生再无缘太阿,却也霸道地只能束在他顾辞的高阁里。”湖心亭里,有一处亭子,终年锁着,怕是这些年连顾辞自己都没有去过,里面都是这姑娘的……“遗物”。
大到焦尾古琴、名剑太阿,小到一封书信,一支簪子。
时欢看向毛毯之上看起来有些羸弱的手,一双再也提不起太阿的手,笑容失落。到底是鲜衣怒马的曾经,今生却是注定再也无缘,她眉眼敛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落寞,“其实倒也不必的……”
原来,顾辞都记得。一个人抱着这些回忆,这些年他该有多痛苦……
“大师。师兄前世并无败绩,更没有胶州战役的惨败而归。若是我记得没错……我落水之后被丫鬟救起,也并没有落下心疾。”时欢直直看着青冥,不愿放过他表情的任何细微变化,“世间万物,要有多大的所得,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时光回转,若我的代价便是这心疾,那……师兄的代价,是什么?”
“或者说……大师,胶州战役,师兄重伤而回,体内余毒至今未清,便是您也束手无策,那么……这其中,可知是谁的手笔?”
她之所以想要跟青冥谈谈,就是想聊一聊顾辞的身体。那一世的顾辞,并没有胶州战役的惨败。胶州战役虽然并未大获全胜,但到底是囫囵着回来的,顾辞也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青冥神色淡淡,半晌,只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情势瞬息万变。纵然再来一回,也不能保证全须全尾不是?他……兴许是轻敌了罢。”
时欢眸色平静,“真的……只是如此么?”顾辞赫赫战功,可不是会情敌的人。胶州战役在史书上的记载不过寥寥数笔,在顾辞参加过的战役里,并不算一块难啃的骨头,如何就会马失了前蹄呢?
经过了落日城之事,她只觉得怀疑皇室。
可青冥比她更平静,从表情上什么都瞧不出来,只回问时欢,“那姑娘以为如何?”
青冥大约已经能够猜到时欢说这些的用意。这姑娘的聪明他早就领教一二,想要在她面前隐瞒一些事情,这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