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低着头眼皮狠狠跳了跳,暗道,这位大小姐怕是只在戏本子里听过这种遭了灾投奔无果的可怜剧情,如今赶鸭子上架般强行自个儿登台唱戏,实在是……演技拙劣得很。
老家遭了灾,弟妹吃不饱,轮到她这个做姐姐的出来投奔亲戚,偏生这一身的衣料都够普通人家吃上好久了,再加上一口一个“小女”的模样,想着她平日里上蹿下跳泼皮猴子的行径,当下便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没眼看。
偏生,这几个起了色心的流氓混混眼瞎,这样的演技都被骗了个准。
魁梧兄很是熟络地在桌边坐了,搁在桌面上的手细皮嫩肉的,又白又肥,五根手指上戴了四个大戒子,金的玉的,眼花缭乱。时欢低了头安安静静吃云吞,看起来波澜不惊,唯独吃的速度比方才似乎快了一些。
谈均瑶的眼却明显亮了许多,近乎于贪婪地伸了手,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惊呼出声,“啊哟我的个娘嘞,这得值多少钱啊!”
时欢手一颤,最后一个云吞掉回了碗里,她也不吃了,搁了筷子,低着头咳了咳,示意对方收敛些——之前这位大小姐看市井画本子学了这么一句“啊哟我的个娘嘞”,每天说上十几遍,抑扬顿挫、余音缭绕,生生将时欢的耳根子听得起了老茧子,以至于如今乍然又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魁梧兄却愈发的有了成就感,搁在桌上的手敲了敲,又盯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着,颇有种孤芳自赏的得意来,半晌,嘿嘿一笑,“姑娘,识货呀!”
那几位二世祖公子哥们的起哄下,魁梧兄愈发虚荣心爆棚,伸手就要去摸谈均瑶表演欲很强烈的那只手……
“啪!”
声音干脆利落,以至于沉浸在良好自我感觉中的魁梧兄甚至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二世祖们也没有反应过来,吹口哨的还在吹口哨,唏嘘调笑的还在唏嘘调笑。
一直到时欢伸手将面前吃完了的空碗往外推了推抬头之际,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拍桌子,怒吼,“娘的!”
傅卓睿一直都看着时欢,见她缓缓抬头,心中某根弦瞬间断裂,是她?!那……另一个……
正要出言提醒魁梧兄,对面谈均瑶已经换了表情,笑意盈盈的,狡黠地像个狐狸,哪里还有半点儿落魄样子。
即便魁梧兄再不聪明,这会儿也全明白了,当下只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气得七窍生烟,“你敢耍老子?!够嚣张的啊!”
谈均瑶却已经不看魁梧兄,抱着胳膊冲着变了脸色的傅卓睿冷笑,“傅三少爷好大的排场,这一身穿金戴银的,这知道的说是傅家财大气粗,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来的傻子以身为饵抓贼呢!”
魁梧兄当下眉头一跳,暗道不好。帝都人尽皆知,这位祖宗最最不喜欢别人叫他,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