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片羽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他们担心了一天,却在她回来后对那些忧心、忐忑悉数不提,一切仿佛并未发生过,她只是出了个院门拐了个弯就回来了似的。
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听到的也已经听到了,她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接受顾辞不要命一样的馈赠。那不是一块布匹一件衣裳、一块珠宝玉石一碗莲子羹,那是心头血。
她抬头,背着光的瞳孔里,暗沉沉的泼墨般的浓黑,她正色唤道,“师兄。往后,那些药丸,我再也不会碰了,哪怕我再次复发,我也不会吃那些药。心疾便心疾了,平日里自己宽心一些便是……即便皇室如今知道,亦无大碍。左右我不会成为皇室的儿媳,便是皇帝要治我一个欺君,大不了就是呵斥几句罢了。”
舀着莲子羹的手一顿,顾辞眼神很深,低声问时欢,“方才……你说什么?”
嘴角的笑意,荡漾又缱绻,像是春风忽至,吹皱一湖碧波荡漾。
“嗯?我说……我不碰那些药丸了。”
“不是,后面一句。”顾辞摇头。
时欢眉头微蹙,想着方才自己所言,不大清楚顾辞所言何意,试探着问道,“便是皇帝要治我一个欺君?”
“不不,前面一句。”
时欢想了想,一想到那句原话,面色忽然一红,低了头,低声嗫嚅,“我忘了。”
他却不依,欺身上前,弯着腰,下巴枕着她的肩膀,像是一只终于找到了主人的大型犬类,摇着尾巴,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的气息,“欢欢……再说一遍,那句话……”
时欢不理他,他便得寸进尺地抓她的手,轻轻地晃,撒娇似的,“欢欢……”
她就在那样的声音里,丢盔弃甲。回头瞪他一眼,没什么力度,像是小奶猫亮起自己完全没有长成的爪子,“说什么说?!难道你还要我带着你四年的心头血,去做皇室的儿媳妇吗?!”
又凶,又软。
虚张声势的样子。可爱极了。
顾辞没忍住,搁着她的肩膀笑出了声,笑声得意、悦耳,在夜色里有些突兀,吓得时欢转身就去捂他的嘴。他刚喝了银耳羹,掌心触及便是有些黏黏的液体,温热的,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银耳羹的甜味来……她吓得缩了手,又凶又软地呵斥,“闭嘴!”
笑声戛然而止。
嘴角却明显还向上咧着,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他从未如此志得意满过。
他俯身,脸对着脸,近到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欢欢……若是知道四年心头血便能换你以身相许,早该告诉你才是……也枉费我日日担心你看上了旁人……”
声音愈发地低,脸却越凑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