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恍然,轻笑问身后甲一,“他们说什么了吗?我倒是不甚明晰,只隐约听着热闹得很。”
甲一低头,回禀,“那俩小子在讨论画本子算不算书。”
声音很大,耿直极了。
时欢轻笑,像是纵容两个胡闹的孩子似的。
抿着嘴的模样让人想起初夏季节江南连绵不绝的细雨,微凉,温柔,挠心般的绵密。
王县令不动声色地将两人打量了一遍,他说这话,也是存了心思探探这两位的底,如今对方大大方方地样子,倒是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到底是真没听到,还是藏拙。
那信物是真的。
只是这两年他们从来都是以书信联络,书信角落就是金牌上压根儿认不出来品种的花儿,却从来没有差遣过任何人手持信物过来传话的。
他心有疑惑,却又觉得若非那位的亲信,又如何拿的出这块金牌。
彼时对方就说过,除了他自己亲临,便认这朵花为信号,说是这天下间知道这朵花的,亦只有他最信得过的人了。
自己不该怀疑的。
只是,那俩门房的话也有道理,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笑着,本来没有褶皱的脸,此刻笑地跟朵明艳的大菊花似的,“姑娘此前在江南待过?”
时欢摇头,“不曾。县令的意思是……我这口音吧?”
她笑,大大方方地,“我家公子说了,我既负责了江南这一片的事情,往后这般行走江南的事情怕是少不了,是以……找了个江南的嬷嬷,日日教授,便学了这一口的江南音。”
说着,莞尔一笑,笑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秋波流转,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姑娘于落英缤纷中见到情郎款款白衣而来。
那笑,酥到了骨子里。
王县令看呆了。
所有的疑虑都不见了——压根儿没法思考,只知道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左右,人姑娘有信物,瞧着,俩人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兴许,还是个枕边人呢。
谁都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偏生,就这么……达成了共识。
而那边陆家。
昨夜激动了一整宿,几乎是到天亮才睡着,待得醒来匆匆洗了一把脸,巴拉了两口早膳,陆老爷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客栈。
老爷子平日里亲民,也是各大茶楼酒肆的常客,是以,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人觉得奇怪。倒是掌柜的,熟络地打招呼,“诶,陆老爷!巧了!方才咱们有个客人,说是您府上下人的亲眷,一早过去了……”
掌柜原也只是随口说说的,就像“您吃了吗、今日天色真好”一样的打招呼方式。
一个下人的亲眷而已,主人家也不会搁在心上。谁知,这位老爷子闻言,竟是瞬间大惊失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