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低,却很是用力,气势也足,“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洪湖县,正在闹水患的洪湖县!大雨随时会来,洪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卷土重来,万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啊!”
他是真的害怕。
王县令新官上任才两年,到底在洪湖县根基不深,即便这丫头将县令府捅个窟窿,也没关系。她爱捅哪,捅哪!
可天灾不认人啊!
“外祖……”她知他的担心,可若非这天灾,自己跑这一趟便也没有了意义,若是错失,又得等到何年何月?她既下定了决心,自然是风雨无阻,可老爷子不知其中真相,自然是不理解对方为何如此执着。
时欢无从解释,只能低叹,“您放心吧。我到了林江,还有这位是甲一,也是师兄身边很厉害的人,他们会保护我的。”
不提顾辞还好,一提更来气。
好好的姑娘家,都被指婚给他了,不好好看着、照顾着,任由人瞎跑,是几个意思?不珍惜?那赶明儿陆家亲自去帝都,辞了这婚事得了!他陆家的姑娘,就算一辈子不嫁人,陆家这些个金银财富,还能委屈了她时欢不成!
哼。
老爷子哼哼,始终记得那店小二形容这俩侍卫“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下意识地就不信任这俩人。
他伸手去拽时欢,“不行,你现在同我回府。你舅舅已经到家了,我让他安排最好的船只、车队,送你回去。你要做什么,你听我,我帮你做,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去,若是想我了、想你外祖母了,等这水患过去了,再来陆家小住数月,也是好的。”
“外祖……”
话未说完,已经被老爷子截了,“你不要同我说。你这丫头随时老头,一张嘴巴巴地,打小就比别人能说,假的都能被你忽悠成真的,你别同我说,我什么都不会信的。”
时欢张了张嘴巴,话还未出口,又被老爷子截了,“你就同我回去,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老人家固执起来,通常是一头牛都拽不回来的,而自家外祖父固执起来,嗯,一个养牛场的牛一起拽,也拽不回来。
偏生,所有的例外,都有同一个名字,“时欢”。
彼时两人拉锯之间,甲一突然咳了咳,低声说道,“大小姐,有人过来了。王管家。”
声音很低,时欢还在苦恼如何说服老爷子,闻言不慌不忙,后退一步,低头,行礼,再抬头之际,眼底已见润泽水光,“老家主……承蒙老家主抬爱,看得上小女子。可、可小女子和贵公子素未谋面不说,这、这人生大事总要问过族中长辈由着他们做主才是,您、您这样贸然相问,小女子、小女子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呢……还望、还望老家主理解则个。”
说着,脉脉一低头,羞中带怯。
声音挺高的,至少能清晰地传到正往这边走来的王管家耳中……几个下人齐齐顿住,瞠目结舌。
老爷子的脸,彻底黑了……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将这个死丫头教成这么不要脸的泼皮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