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之后,老爷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但时欢却知道,有些东西,沉甸甸地搁在他心里,不好受着呢。
是以这几日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也总觉得说着说着就沉默。
太傅循规蹈矩了一辈子,若非事发突然没有提前商议好,他是万万不会当朝下跪威逼利诱于皇帝的。
这件事,想必会在他心里,会留下格外漫长的芥蒂。
他不会怪任何人,他只会耿耿于怀地自责。
老爷子不说,时欢便只作不知,只是每日里总过来小坐片刻,同老爷子家长里短闲言两三,如此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顾言晟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即便这几日格外忙碌,但还是一得空就跑到老爷子跟前插科打诨的,平日里鲜少能见到的人,这几日倒几乎每日都能瞧见。
午后下了雨。
和盛夏季惯有的雷阵雨不同,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出了秋日的缠绵,雨水打在湖面,滴滴答答地悦耳,从围墙看出去,天地之间像是一副最完美的水墨画卷。
时欢搬了贵妃榻,窝在廊下看游记,享受着这些日子来难得的半日闲散时光。游记是时若楠前两日送来的,说是此书近日在帝都很是风靡,时欢这才恍惚间想起,自己也是多日不曾有片刻闲暇出门去走走了,以至于如今街上风靡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倒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不过今日这细雨,躺在廊下翻着游记,倒是比亲自上街出去溜达一圈更闲适懒散。
只是,这样的懒散到底是被打断了。
游记还没翻几页呢,就看管家撑着油纸伞,一边转身招呼,一边跨进了院子,见时欢在廊下,笑呵呵地招呼,“大小姐,宫里头来了嬷嬷。说是带了含烟姑娘的嫁衣过来,请姑娘试试,若是有什么不妥的或者有需要改进的,这几日改一下,妥妥的。”
说着“妥妥的”,又对时欢一边伺候着的含烟笑呵呵地说道,“姑娘,之前还未顾得上同你道喜呢。姑娘嫁得好呢,往后和大小姐还在一起,真真儿可喜可贺。”
含烟面带羞怯,迎了上去,“谢管家吉言……嬷嬷,请进吧,奴婢先去沏茶,你们且先稍等片刻。”
嬷嬷客气又有礼,一口一个“姑娘”地唤,“无妨无妨,咱们这边不急的,左右这几日总管也吩咐了咱们只需要负责姑娘的嫁衣,活儿可比平日里清闲多了……说到底,都是托姑娘的福呢。”
说话间,管家同时欢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嬷嬷又转身弯腰行礼相送。
从宫里出来前,总管一再吩咐,如今的时家可是愈发得罪不起,这时家的人又护短,即便是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小厮都是紧要的,切莫因为失了礼数招致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