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骨头硬,大理寺审了许多回,威逼利诱、严刑拷打,什么招都用了,据说身上都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偏就是死咬着不松口。
他很清楚,只要顾言耀不死,只要他自己打死不认罪,就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认了罪……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毕竟从左相府搜出来的证据,几乎都是整齐划一地直指顾言耀,反倒是和左相并无几分干系,左相府更像是顾言耀的爪牙,自不可能先处置了去。
何况,大成律例严谨,像这样的大案,仅有物证而当事人拒不认罪的,通通视为悬而未定的案件,可以关人,但不得最终审判。说白了,即便在牢中关上一辈子,也不能杀。
彼时是好意,担心官员从中公报私仇,但却也因此带来了许多可乘之机。
可对顾辞来说,顾言耀可以留,但左相却必须除去。一来,当年诸多案件,左相参与不少,也算罪有应得。二来,没了左相的顾言耀即便活着也只是孤掌难鸣,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经那一世,顾辞已经不敢有任何心慈手软,更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任何的后顾之忧他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大成律例定不了的罪,他来定。
顾言晟不好下的手,他来下。
他的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与鲜血,早已记不清了,也不在乎多上几条。
片羽擅伪装、懂医术,但也会下毒。一个擅长伪装的人,毒自然下地比旁人更容易几分。何况……大理寺的防卫,对片羽和林江来说,实在也算不得铜墙铁壁。
卸了伪装的姑娘站在廊下,一板一眼地拱手行礼,格外江湖气的动作,正欲说话,顾辞摆摆手,阻了,“动作轻些,她睡着。”
不必指名道姓,谁都知道这位公子用这种温柔口吻的时候,口中的“她”素来只有一个人。
片羽便不说话了,点点头,无声退下。
顾辞转身回了屋子,随手找了一本书,坐在一旁软塌里,随手翻几页,抬头看一会儿时欢,然后低头再翻几页,再抬头看一会儿时欢。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暮色沉沉的时辰。夏季的傍晚,光线橙暖,透过虚掩地窗户打在墙上,光影斑驳间,整个屋子安静又温馨惬意。
若能如此到了地老天荒,倒也是一桩美事。
期间膳房厨娘过来了,片羽交代了之后才带进来的,脚步轻,声音也压着,问大小姐在不在此处用晚膳。
时欢还睡着,睡地并不沉,听见声音翻了个身,却也没醒。
顾辞便点点头,让人下去准备了。厨娘无声退下,眉眼间都是了然笑意,笑得片羽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直等到两人出了院子,厨娘才附耳低声说道,“想来……今日大小姐……是要宿在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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