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绛不愧是能在帝都横着走的爷。
如何和画舫里的姑娘打成一片,对他来说简直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连着去了几日,花着顾辞给的银子,点了几首小曲儿,吃了几道贵地有些离谱的点心,就问出了一些徐太守问不出的八卦来。
譬如,紫儿为人温和,画舫里的姑娘都挺喜欢她的,人缘可好了。但真的好到知冷知热的,却也只有一位闺中好友名唤小莲。
小莲是画舫里一个很内向的小丫头。
平素话不多,纵然是谢绛,也绝对想不到能在那种小丫头面前碰了壁。那丫头看着内向,却也机敏,什么话都套不出来,说什么都应得乖巧,偏生一到紫儿的事情上,愣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但谢绛是什么人,愣是编了一个“我有一个朋友,对紫儿姑娘芳心暗许多年,如今相思成疾日渐消瘦已然形同枯槁时日无多”的悲情故事。
小丫头对这些个画本子里才有的故事最是没有抵抗力。
没多久,就支支吾吾地说了。
紫儿的确有个“关系挺好”的男人,是紫儿唯一带到那处宅子里去过的男人。有一次无意间提起,说是老乡,甚至有段时间几乎同她同吃同住。
紫儿其实很少提及自己家乡的事情,特别是这两年,更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得很。
是以对这位老乡,小莲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姓沈,后来见着的次数也不多,每年出现个两三回,每回住上个把月。每一次来之前,紫儿都很是期待,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但之后,那情绪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又沉郁又烦躁。
……
这些都是谢绛用一个悲情故事从小莲那套来的话,对此,他颇为洋洋自得,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他忘了自个儿对面坐着一个顾辞。
毕竟,顾辞全程都只是安静地听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完了才仿若漫不经心地提了句,“这么说来,那小莲姑娘倒也不是什么口风很紧的人……一个故事就被骗了。”
谢绛是真的得意了,他眉梢上都写着意气风发——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很有查案的天赋。
于是,秉着坚决不能让一个好骗的对手显得自己毫不费力的宗旨,谢小公子大手一挥,镶金嵌玉的折扇带起一波碎光,“嗨,前几日你不是去画舫了么,我说喏,就是那位,本来虎背熊腰的,如今你看看,一阵风就能吹……倒……”
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为时已晚。
“对紫儿姑娘芳心暗许多年、如今相思成疾日渐消瘦的”顾公子,眉眼温润,眸底隐约还带着几分细碎的笑意,他喝了口茶,将茶杯轻轻搁下,抬眼看谢绛。
谢绛心底咯噔一声,吓得跳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谢绛就眼睁睁看着一封“谢老亲启”的信,由顾辞手下亲自带着,上路了。那封信挺长,大多数时候都在以一个晚辈的身份问候谢老。
偶尔夹杂了几句譬如“谢公子一切安好,在太和郡如鱼得水,潇洒快活。”
又譬如,“谢公子他爱上了某个莺歌燕舞好不热闹的地方的一道小圆子,日日前去。”
的确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