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定回来之后,见家里正收拾箱笼,连忙问妻子发生了什么,定二奶奶便说了缘由:“与其人家赶我们走,不如我们自己先走就是了。”
“原来如此,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就爱多想。要我说蜜娘虽然做的冒失些,但也是实打实的救了那老太太一命,我们若是这样灰溜溜走了。本来做的是好事,反而人家还以为我们做错了事。即便真的要走,也该堂堂正正才好。”
阮嘉定又是另一种说法了,蜜娘觉得她爹说的也有道理,更何况不在这里住,还要寻中人把下家找到才能径直搬过去。
就在家里人商量之时,只听外头说李夫人过来了,阮嘉定忙往外避开。
定二奶奶和蜜娘对视一眼,神情倒是很平静,某种程度而言,女人比男人其实更能抗压力。
“让你们受惊了,我们老夫人已经醒了,唉,今日若非是蜜姐儿,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李夫人嘴上说的很是客气。
定二奶奶惊喜道:“老太太能大安就好了。蜜姐儿今日回来和我说了,说她闯祸了。我说若是老太太受惊了,我们是再也住不下去了。”
蜜娘也站起来福了一身:“夫人,虽然事急从权,但我也的确破坏了老夫人的心爱的锦鲤,只因过意不去,我遂回来画了一幅画,原本打算送给老夫人聊表歉意的,但您来了,就托您替我转交吧。”
说着就让丫鬟送了一张莲塘锦鲤图来,图上锦鲤皆泛着金光,旁边还有一偈子,写着【每自作是意,以何令众生,得入无上慧,速成就佛身。】
李夫人本来因为丈夫居然想让阮家女儿做儿媳妇的事情有些恼怒,现在过来是听丫头说阮家人要走,她不过去不让两家撕破脸,完美让阮家人走,又不伤情面。
现在看了这副画和偈子,忽然意识到丈夫说的话了。
也许,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她连道三个好字,又笑道:“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决断,我们老爷今日都夸你。以前我只是听说你画儿画的好,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这偈子写的很好。希望我们省城的姑娘们办些诗会,也请我去评判过,我想诗句是其次,以述其理为真。”
蜜娘笑了,这世上凭是什么恩情利益大多靠不住,你想让人看的起你,还得自己有真本事。
当天晚上,李夫人就以她救火得当的名,送了好些上等绸缎窗纱过来,还有不少精美器具来。
这事儿让阮嘉定有些悟了,不禁道:“我这般大的恩情,李家待我不过如此,蜜娘如今因为才干,却在李家这般礼遇。”
蜜娘笑道:“这世上有知恩图报的人不假,但李家这样的人家,多少人上杆子献殷勤,我昨儿还听说老夫人的一个丫头为了救老夫人,手臂都弄断了。故而,他们更看重的是您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她们结交的必要。”
阮嘉定明白了,日后一心在举业上用功,不再操心他事。
又说府里李老夫人十分生气,但见了蜜娘那幅画,倒也平静起来。
待李冠中了县试府试院试过后,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李夫人遂让她每日过去学琵琶。
逐渐,她也成了李夫人这里的常客,和露珠孙姨娘几个都混熟了。
“蜜姐儿你有空也替我们画几张吧。”
“替你们画我当然没问题,只是你们也容我几日,我有一极难买的颜料,等我买好了自当替你们画。”
露珠笑道:“你是糊涂了。”
“怎么?”
见蜜娘不解,孙姨娘笑道:“我们家里有采买上的人,书房的丹青多的用不完,哪里还用你去外头买。竟不必买了,我就能做主给一套你。”
这点面子孙姨娘还是有的。
蜜娘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孙姐姐了,是我不知道真佛在此,拜错了佛。”
大家齐笑,只见一小丫头进来道:“露珠姐姐,夫人说让您去宋家一趟。”
“宋家如何了?”
“是宋家姐儿大喜。”
“竟然这么快呢,也不知定的谁家的。”
“你不知道,是咱们江夏府的案首,他祖父做过巡抚,他父亲是仪宾。”
露珠和孙姨娘都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要知道宋家原本是看上自家公子了,但是人家见他们这边迟迟不上门,人家姑娘条件也不是没人要,马上就被别人挑走了。
宋家速度非常快,几乎从下定到成婚就几个月的功夫,再见到宋姑娘时,人家孩子都揣上了。
翻年后,蜜娘又大了一岁,承诺给孙姨娘和露珠作的画终于在刚开年就送到她们手上了。
露珠很是感动:“你是千金小姐,既然拿我当朋友看,日后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必定是竭力想待。”
“说这些做什么,我只希望大家都好好儿的。”
“你素来是个好的,日后等你爹考中进士,你的前程怕是我不能预料的。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姑娘发达后,别忘记我们就好。”露珠起初还瞧不起蜜娘,觉得她家穷酸,但听其言观其行,实在是万里挑一的人选。
蜜娘摇头:“我永远记得姐姐对我的照拂,我娘又有了身孕,前前后后偏劳姐姐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