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山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某间病房里,马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他胳膊上挂着盐水,胸口贴着几个电极片,几根传输线从他胸口的电极片连接到旁边的仪器上,绿色荧光屏还跳动着他的各项生理指标。他的眉头紧皱,脸上依旧是一副惊恐不已的模样,仿佛被某种可怕的梦魇折磨着,而且永远也无法醒来。
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好友傅尔康。
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他,此时正面色凝重。
他双臂抱在胸前,目光落在病床栏杆上的某个样子古怪的螺丝帽。他已经盯着那个螺丝帽将近半个小时了。不过,他并不是对那个螺丝帽感兴趣,他只是在不停地思索着。他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然后尝试去解释各种怪异的现象,尝试把这团乱麻理出个头绪。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他以为马林醒了,结果是隔壁病床的老大爷。
老大爷剧烈地咳嗽着,瘦弱的身躯侧躺着蜷缩在一起,就像一只在炎炎烈日下被活生生晒干了的虾。整个病床都随老大爷的咳嗽而晃动起来,床板碰到床头柜,又让柜子上的搪瓷杯子咣当咣当响个不停。
过了很久,老大爷才终于平息下来。
然后躺在那里,艰难地喘气。
太阳升起来了,一束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老大爷那干瘦焦黄的脸上,又照在床头柜的花瓶里那术早已枯萎了的百合花上。百合花的花瓣早已掉光了,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杆儿,像是算命先生筒子里的签儿——
现在,他们只能把一切都交给命运了。
“怎么了?”
护士姐姐推门进来了。
她来到老大爷跟前,详细了解了情况,又把老大爷从床上扶起来,喂他吃了一些药。等到那边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便扭头看了看隔壁马林这边:
“还是没醒?”
傅尔康摇了摇头。
护士姐姐过去检查了一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
“没事,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第一时间叫我——哦对了,”护士姐姐指着床头柜上的那一沓单子,“记得抽空把钱交一下,单子就在那儿。”
一张又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堆在床头柜上。
就像是一座小山压在傅尔康的胸口。
“好的好的,我一会儿就去。”
听到“钱”这个字,傅尔康立马就头大了。
他已经没有钱了。
昨天晚上离开公司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敢笑敢骂的少年。被开除了又能怎么样?在游戏里突突突突地杀他个天昏地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散发弄扁舟!
可现在,他不得不面临这个沉痛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