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一听,先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相互对视一眼,但几乎同时,人群中就炸腾起来。
虽然还有半个时辰,但是大家马上扔下碗,把自己珍藏的华夏军旗拿出来,疯狂地挥舞。一些团队马上集合起来,准备好狮鼓之类,又想好各种欢迎的口号……洛阳人的动作最快,以肥胖身形不相称的速度霸占了最显眼的位置,让襄阳人和南阳人第一次发现这些大小胖子的速度和反应力是何等惊人。
徐圣王还远远没有来,可是大家的心都跳得厉害。无数人,已经激动得泪垂不止。徐圣王没有忘记大家,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与狂热欢腾的襄阳不同,此时的南阳一片死寂。南阳,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李唐的士兵,躲在空荡荡的屋里,无神地望着外面的飞雪,现在的他们,进退两难。天下都知道李唐击败了华夏军,天下都知道了玄甲虎贲无敌的威名,可是谁又知道,此时的他们,连胜利叫什么不知道……
如果这是胜利,为什么没有快乐?
如果这是胜利,为什么感到绝望?
每一次与对手战斗,虽然最终都获得胜利,但却有更多的同伴倒在对手的面前。华夏军虎狼一般的凶狠厮杀,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玄甲虎贲的心中,当日渺视天下无物的狂傲,已经荡然无存。无论是华夏军的死囚,还是洛阳禁卫,又或者是普通士兵,都没有分别,都是嗷嗷叫的虎狼之徒。视死如归,是军人的荣誉。
玄甲虎贲拥有这种荣誉,而且深信,只有自己这支部队,才真正拥有这种无上的荣誉。在整个李唐军队之中,就连最强的御林军,或者是俘虏薛果父子,大败刘武周梁师都的李唐雄狮,也不在玄甲虎贲的眼中。
当过了风陵渡口,他们发觉,对岸的士兵,每一个人,都有这种荣誉。
他们有些人,甚至不是士兵,只是一些罪大恶极的死囚。
面对数量在自己十倍以下,仍然一再逆向冲锋的华夏士兵,玄甲虎贲的气势一次又一次被压抑。从来胜利者,都有资格站在对手的尸体上大笑。可是玄甲虎贲没有这个资格,他们甚至想哭,虽然一次又一次击败华夏军的士兵,可是荣誉,却不知不觉地溜走……
荣誉不再属于胜者,而属于壮烈的华夏军!
南阳的李唐士兵不知道襄阳的华夏军士兵现在正在干什么,但是他们,只能呆望着外面的飞雪。他们的同伴,驻扎在洛阳的士兵,却在花天酒地。他们酒足饭饱,却连一粒粮食也运不来南阳。
每日,南阳都有士兵饿死。
每日,南阳都有士兵冻死。
每日,南阳都有士兵一次又一次地出击,与华夏军的前锋作亡命的交战。华夏军来了援助,历阳的江淮军来了,九江的宋家子弟兵来了,就连遥远的南方蛮族也来了……可是,洛阳驻扎的李唐士兵,却没有来。他们不但没有来,无能得连一粒粮草也运不来南阳。
粮草早已经告磐,人饿得脚步发软,马饿得瘦骨如柴。尽管如此,玄甲虎贲骑依然坚持每日出击,与华夏军的前锋作殊死搏斗。
爱马如命的士兵,流着眼泪,以战死的马肉为食,只为了玄甲虎贲不败的神话,只为了玄甲虎贲天下无敌的威名。
现在,他们明白天下无敌的滋味,是多么的痛苦。
在这里,没有足够的水源和粮草,玄甲虎贲煮雪为饮,杀马为食。一切,都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无敌威名。
尉迟敬德几乎每一天,都会看见重伤员在严寒下失救冻毙……但他仍在坚持,咬牙坚持。他觉得此时不但是南阳玄甲虎贲最艰难的时刻,也是华夏军最艰难的时刻。只要李唐军的士兵能够撑得过这一关,那么拿下大半个华夏就不在话下。
如果攻下襄阳,华夏军再强,也只能退守大江以南。那么,李唐就算战不下华夏,那么划南北而治,是绝对可以的。大夏窦建德覆亡在即,如果此时让华夏军缓过气北上支援,形成僵局,以华夏之大对李唐,那么之前不计后果地所作的一切,都将化成一江东流水!
“报,襄阳内应飞鸽传书,徐子陵出现在襄阳街头,与百姓鼓劲,万民轰动……”
“徐子陵回到襄阳了?”尉迟敬德听了,觉得手足冰冷,口舌发苦,胸中郁积着一团气血,欲吐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