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

这位殷晔的贴身奶妈，自从那晚被楼隐的人带下去后，在宫中便逐渐沉寂了。

蒋婉思也是颇为费心，才和这位连上了线。

此刻一望，见其消瘦了不少，面颊凹陷……她就明白，李嬷嬷最近，必是不如意。

蒋婉思心中一动，忙摆出担忧的神色，直起身，伸手搀住了李嬷嬷的胳膊。

“嬷嬷，快坐下罢。”

“蒋小主。您可是折煞老奴了。”

李嬷嬷许久未被这般殷勤的对待，一时有些飘然，更找回了不少底气。

她口中客气着，却顺势搭上了蒋婉思的腕，端着架子落了座。

见状，蒋婉思眼中闪过丝厌恶，但面上仍是笑盈盈。

“嬷嬷是皇上身旁老人，自该敬重。”

她恭维着，这一句，可算挠到了李嬷嬷痒处。

“唉。”这老妇长叹一声：“还是小主懂礼啊，不像那位……”

李嬷嬷感慨道，想起了宫中另一个蒋家女，眼中闪过丝怨毒——

作为皇上的奶娘，她向来自持身份。

大婚那夜，她奉命去侍奉皇后，本以为会受礼遇，却被狠落了面子，弄得神思不属，一时恍惚，后来才又惹上了楼隐……

虽然——事实上，被带去司礼监的后，她并未受多少磋磨，便被放了出来。

但落了个“不懂规矩”的名声，再回到皇上身边，自是被彻底厌弃。

从宫中红人沦落到隐形人，这种落差，李嬷嬷怎能不恨？

对那心黑手狠的楼大人，她敢怒不敢言。便把所有遭遇，都算在了那位皇后头上。

此刻，见其族妹对自己毕恭毕敬，李嬷嬷只觉心中舒爽，又拍了拍蒋婉思的手，道。

“小主，可莫和钟粹宫那位学……”

闻言，蒋婉思心中一梗，强笑道：“嬷嬷说的是。”

李嬷嬷满意地点点头，才矜持道：“不知此次小主联系老奴，所为何事？”

终于进入正题，蒋婉思顿时精神一震。

事实上，这次她唤李嬷嬷来，为的，是不久后会发生的一件后宫秘案——

前一世，蒋云倾身死后，蒋家将她作为新代表送入宫中，自然也交付了众多情报和眼线。

因此，蒋婉思知道：此刻宫中虽还风平浪静，但再过半月，便会发生一件大事——

惠妃柳诗琪，出身柳氏嫡脉，其父是当朝太傅柳博远。

说起来，柳家从大魏时便已存在，先人更曾任大魏朝臣。大殷开国后，其家主又明智地转投了新主，在朝堂上，一直也势力不小。

但数日后，御史弹劾柳博远诗作中有“反殷复魏”之意，殷晔查证后同以为然，大怒，处死了柳博远一家。

后宫中，惠妃也失了圣宠。

许是万念俱灰，她竟做出了个癫狂至极的举动——

制作了巫蛊娃娃，诅咒殷晔不得好死！

或许真是怪力乱神，当时殷晔确实中邪般地发起了热，过了数日才好转。

病好后，他疑心地一追查，帮惠妃张罗一切的张嬷嬷，便怕死地泄了秘。

当下，殷晔震怒，血洗甘泉宫。

……

要说此事，本和蒋婉思并无关系，但她思量后，却觉其中大有可为。

至于为什么找上李嬷嬷……“嬷嬷，我听闻，您和惠妃身旁的张嬷嬷私交不错？”

蒋婉思笑道，突然道。

“不错。”李嬷嬷一愣，有些诧异，内心泛起了嘀咕。

便听蒋婉思道：“还请嬷嬷为我引荐一二。”

“这……”李嬷嬷踟蹰着，摸不准她的想法。

蒋婉思见状，脸上更显出了几分高深莫测，道：“嬷嬷听我一言……”

夜色深深。

整个紫禁城罩入了一片晦暗中。

六宫之下，暗潮涌动。

*

——三日后，御史张书弹劾太傅柳博远，谓其诗集中有“反殷复魏”之意，朝堂震动。殷晔大怒，下旨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