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相当于彻底撕破脸。
孔彦缙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道:“那就请袁指挥使将棺材摆出来吧,若是锦衣卫认为公府软弱可欺,认为孔家可以任而尔宰割,那么,悉听尊便!只是,老朽奉劝一句,袁指挥使还有大好前途,不要自误。”
袁彬心里清楚,按照目前的形势,什么都别想问出来。
这孔彦缙根本没有任何畏惧之心,问了也是白问。
甚至已经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准备拂袖离去。
袁彬冷笑道:“此乃钦桉,是以……”
“既然是钦桉,那就让皇上当面来问,老朽想来,锦衣卫似乎还没有这个资格!”
孔彦缙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他本以为来到京师,来到北镇抚司,袁彬会先请自己坐下,笑容可掬地给自己斟茶,先赔个罪,然后和颜悦色的问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自己当然也要表现出应有的大度,没必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不过,作为天下读书人之首,怎么也要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对锦衣卫劝戒一二。
哪里想到,这家伙似乎脑子没拎清,居然直接摆出了审讯的架势!
我堂堂衍圣公,至圣先师之后,也是你能审的吗?
孔彦缙顿时觉得,再也没了对此人客气的必要,便澹澹道:“若指挥使大人非要强问,那么本公也就实言相告,尔等鹰犬,别人畏之,本公却不放在眼里!”
“天色已然不早……”
说罢,他再不犹豫,泰然自若地站起身。
可是,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一花。
就在他一脸的错愕之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砰!
胸前一股巨力传来,只见袁彬面若寒霜,抬腿将他踹飞出去。
孔彦缙根本来不及躲,他也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如此之跋扈。
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浑身上下一把老骨头似乎都要散了架子。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大叫道:“竖子……竖子安敢……”
似乎是疼的厉害,话说一半,便捂着肚子蹲下去,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
堂堂衍圣公,自打出生那天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平日里,就算走在路上摔一跤,都有几个人在旁伺候搀扶着。
此时,他的表情痛苦,更多的,则是诧异,惊恐,愤怒!
袁彬上前两步,走到孔彦缙的面前,孔彦缙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似乎想要离袁彬远一些。
可是,他立刻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怒视着袁彬。
袁彬则是狞笑道:“你骂我是鹰犬,是吗?”
孔彦缙此时内心终于有了恐惧,大叫道:“袁彬,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要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袁彬却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发髻,凶神恶煞般地道:“既然是鹰犬,那就做些鹰犬该做的事!”
孔彦缙几乎要窒息,正要反抗,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鼻子传来一阵钻心般疼!
噗……
袁彬下手极重,这一拳下去,鼻梁骨碎裂,顿时鲜血四溢。
孔彦缙痛苦着哀嚎道:“你……你……”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你那孔府吗?你又以为我袁彬是什么人,将你叫来,是和你寒暄的吗?你不是说老子是鹰犬吗,没错,老子就是鹰犬,是皇上的鹰犬,专门对付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煞笔!”
煞笔这个词,是跟着皇上学来的,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平日里他很克制自己,因为这是皇上的专属名词,不敢随便用,可是今日,却不由自主地说出来,这种感觉……很爽!
孔彦缙捂着鼻子,此时,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如泉涌一般的奔涌出来。
他歇斯底里地厉叫:“你……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可此时,袁彬却再次一拳轰过来。
砰!
这一拳砸在右眼眶,孔彦缙嗷地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你……放肆,放肆!老夫要见皇上……”
砰!
这一拳,打向左眼眶。
孔彦缙感觉两个眼睛几乎疼地睁不开,依稀可见,方才那极力忍耐,表现地还算客气的袁彬,此时就像是一柄出鞘的长刀,浑身杀气腾腾,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说不出的狠辣。
目光扫视之下,就像饿狼盯着猎物!
孔彦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竟敢打我!”
袁彬哈哈大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何不能打?”
“你……”
袁彬用力一提,直接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孔彦缙就好像死狗一般,被拖拽着出了这大堂。
“刑房预备,让这煞笔见识见识,什么叫鹰犬!”
这一切都太始料未及,孔彦缙已是惊惧到了极点,口里依旧还嘴硬道:“你可知道后果……”
袁彬将他拖拽到了刑房,随手丢弃在地。
孔彦缙努力睁开肿胀的双眼,四下打量一番,掌刑的校尉凶神恶煞地站在一旁,这里的气氛,显然和方才完全不同。
袁彬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此时反而没那么激动了。
端起准备好的热茶,轻啜一口,而后,慢悠悠地道:“你听说过,来了昭狱,还能安然无恙走出去的吗?你不是要见棺材吗,来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