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源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一成……不,半成都没有,几乎是零!”
“不错!”
于谦点了点头,缓缓道:“但是你要清楚,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漠北卫。”
井源收起脸上的笑容,道:“于大人,你这话我又听不懂了。”
于谦的手指在舆图上点了两下,说道:“漠北卫是阻挡鞑靼人南下的一堵墙,他们的目标不是墙,而在墙的后面!”
井源点头道:“是啊,又如何?”
“谁说的这堵墙定要撞破,难道他们就不会绕过去吗?”
“不可能!”
井源连连摇头,说道:“漠河卫及周边的防务全都是我亲自监督布置,鞑靼人绝不可能绕过前线的防御!”
“你说的是平时!”
于谦面色凝重,道:“此番出征,你布置的防御力量还剩下多少?”
此言一出,井源突然神色大变!
他立刻俯下身,紧紧盯着舆图,其中有一条红色的线,是于谦刚刚画上去的。
“你是说,鞑靼人趁着我们调兵去前线的空档,从海上绕过了漠河卫的防线?”
于谦点头道:“我看过你的布防图,这里原本应该有个哨所,可是,出征之前,你将这里的人马撤回,是不是?”
井源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此时看着于谦手指的位置,半晌说不出话。
没错,这个哨所的守卫被他撤回到了城中。
前方大军出征,城中守备不足,便从各个哨所抽人,甚至整个哨所都会撤回,这种情况很正常。
特别是这个哨所,主要的防御目标是海上,更加显得无关紧要。
砰!
井源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脱脱不花这条老狐狸,趁着我军后方守备空虚,玩他娘的暗度陈仓?”
于谦说道:“怕就怕这个机会不是他等来的,而是他设计好的!”
井源已经怒不可遏,问道:“莫非我们的动向全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于谦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自从战事一开始,于谦就感觉不对劲。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现如今寻到了倭人藏身的岛屿,得知脱脱不花率鞑靼、女真、倭人三部精锐坐船走水路,方才意识到,原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
这脱脱不花先是将老弱病残分散在各个据点,误导明军一路向北,原来他真正的目标,是趁明军守备空虚,从海上进入大明腹地。
无论是漠河卫还是朵颜三卫,都把注意力放在北方,却不成想,这帮孙子竟然悄悄登陆,摸上了岸。
两千人想要伪装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他们很可能有内应!
龟田口中那个姓王的,既然敢走私粮食给倭人,为何不敢和鞑靼里应外合?
鞑靼人只需得到马匹和武器,威胁力还是很强的。
如此说来,当初北山卫在流鬼国和夜叉国交战,抓到的那个鞑靼人,也是脱脱不花安排好的?
想到这里,于谦后背一阵一阵冒冷汗。
因为他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鞑靼人如此千辛万苦,机关算尽,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两千人只要上岸,便是死战,绝不可能有脱身的机会。
无论他们多么骁勇善战,在明军的围剿下,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两千死士,他们敢这么做,绝对有一场惊天动地的行动。
于谦勐地一抬头,惊呼道:“糟了!”
井源不解,问道:“什么糟了?”
“皇上!”
“皇上怎么了?”
“皇上去了漠北!”
于谦终于想明白了鞑靼人的阴谋,一张脸变得黢黑。
井源还没有理解,便问道:“皇上去漠北……有何不妥?”
于谦拿起一支朱笔,在舆图上画了一条线。
“如果鞑靼人真的已经登陆,便可以从这里一路向西,直达漠北!”
井源愣了片刻,说道:“我觉得不大可能,就算我们把兵力都布置在了北方,南边还是有哨所的,发现敌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军队。”
于谦沉声道:“他们只需要得到马匹,就算暴露了踪迹,等到我们的军队集结起来,就怕人已经到了漠北!”
“他们哪来的马?”
“别忘了,他们有内应!”
井源也意识到情况不好,问道:“你是说那个走私粮食的?”
于谦点头,道:“至少有这个姓王的,就怕还不止他一个。”
“还有谁?”
“现在还不知道!”
于谦摆了摆手,道:“既然脱脱不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所有的环节必是万无一失,否则,他们不可能主动跑来送死!”
井源细细思索片刻,终于点头道:“你说的对,他们的目标是皇上,如此便解释的通了。”
试想一下,如果他们真的能险中求胜,将皇上俘了,朝廷定会投鼠忌器,他们才能活下来。
这场阴谋不知道策划了多久,全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脱脱不花在赌,而且是一场豪赌。
胜了,便可以东山再起。
败了,便是灰飞烟灭,世上再无鞑靼。
于谦将手中的笔一扔,道:“事不宜迟,我们追!”
井源赶忙道:“还是先发电报,警告皇上有危险,需立即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