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叹了口气,苦笑着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担心房墨婉听见反驳,低声道:
“任捕快,你有所不知,那房娘子的郎君叶青,乃是本东家的义弟,本东家今个是接弟妹去赌坊看义弟的,劝他莫要再赌了。”
说到这,李富贵看着任海潮不太相信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那义弟嗜赌,弟妹不想跟其过下去了,本东家是来当说客的,来时好好的,谁承想突然就跟发疯了一般,出现了刚才任捕快看到的那一幕。”
听到这番鬼话,任海潮沉默了下来,垂睑看着横刀刀尖的殷红。
他若不是知晓叶青行踪,李富贵绘声绘色的诉说,他必然不会生疑,可眼下,李富贵明显是想将房墨婉绑了,好威胁叶青,可惜不知为何,没有用强硬手段,导致意外出现。
而李富贵见任海潮沉默不语,继续演戏,摸了摸自己脖子的伤口,苦笑道:“若我真是要绑人,必然要捆缚其手脚,堵住其嘴,何至于让自己挂了彩。”
同时李富贵心中恶毒的想着,“该死的娘们儿,真该把你绑了,在马车上就将你就地正法!”
他话刚说完,蹲在马车前辕的任海潮,突然后仰,装作惊恐状,大声制止道:
“你,李东家你想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快把匕首放下!”
周围的百姓看着任海潮这般言行,都不由惊呼出声,胆小的小娘子,抬手遮脸,不忍去看,生怕瞧见任海潮受伤的场景。
三名赌坊打手都猛地一惊,抬步冲向马车。
苏文浩和周俊睚眦欲裂,持杀威棒上前,并爆喝出声。
“任捕快小心!”
“呔,休要伤我家捕快!”
在这短短的瞬间,马车内的李富贵又经历了一次自己完全想不到的反转。
他睚眦欲裂的望着佯装惊恐后仰的任海潮,看着他不退反进,猛然前扑,看着锋利的横刀没入了自己的心口。
无法言喻的疼痛,让他浑身颤动,双手握住了锋利的横刀,试图阻止其洞穿自己的身体。
晃动的车帘随着任海潮完全进入,垂落而下,隔绝了马车内的两人同外面的联系。
李富贵怨毒的望着任海潮,张开了嘴,却被前冲的任海潮猛地捂住,只传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滋!
连带着横刀透体而过,更是割裂了李富贵保养极好的双手。
当!
染血横刀抵住了马车车厢,才停止不前。
殷红的鲜血,从李富贵的双手低落,从被洞穿的前后胸膛涌出,从透体刀尖没入了些许的车厢滑落。
任海潮盯着李富贵逐渐涣散的双眼,贴近直视,表情狰狞,眼神疯狂,低声道:
“任山石是我弟弟,你可还记得?”
他说完,微微松开被捂住的嘴,听到了李富贵弱不可闻,更是让他丧失了理智的话。
“不,不记得...”
滋!
横刀拔出,更是带落了三根手指。
噗嗤!
又一刀没入了李富贵的腹部,引得李富贵浑身抖动,原本开始涣散的瞳孔,猛地聚集。
任海潮疯狂低吼道:“杀了我弟弟,竟然连名字都没记住,你把我弟弟当作猪狗么?”
濒死的李富贵,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绝望和不甘,变成了讥讽,望着疯魔状的任海潮,咯血开口道:
“呵呵,你等贱民,在本东家,咳咳,在本东家眼中,猪狗不如,这等牲畜,每年不知要杀多少,他们不配被本东家记住名字。”
啊!
任海潮仰天怒吼,顾不得车厢外听到他的怒吼会作何感想,李富贵的话,完全撕破了他的理智。
往日正直的面容,此刻狰狞如鬼,更是有两道泪痕滑落。
他憎恨,愤怒,无奈,悲伤,有万般的仇怨不知如何倾诉。
他为这天下感到悲哀,为弟弟感到难过,为自己感到可笑。
杀了他弟弟的罪魁祸首,甚至都不知道他弟弟是谁。
他复仇求的就是大仇得报时,仇人脸上悔恨不甘和乞求的模样,可眼下,收获的只有仇人的讽刺和蔑视。
他一腔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此时只想将眼前的杂碎,杀死他弟弟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横刀拔出,带起一道血线,落在了任海潮身上,留下了朵朵暗梅。
横刀举起撞到了车顶,发出闷声后,又重重砍下,刀锋与车底碰撞,又是巨大的闷响。
一下,一下,又一下。
鲜血飞溅,喷射在车顶,四周,他的衣衫,窗帘,车帘,留下一朵朵暗梅,最后叠加变成了一团团诡异的暗红。
鲜血,从车底的木缝中流出,滴落在夯土地上,形成了血洼。
周围的百姓听着马车内传出的闷声,看着地上堆积的数个血洼,好似想到了什么,一个个面色惨白,纷纷扭头不敢去看,更是有不少人,赶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