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坐满了人,个个怀中温香软玉,高举杯盏轮番相敬。
黄汤下肚,免不得高谈阔论。上至国家大事,下至乡野异闻。
张任德懒得听这些,也不搭理身边女子。这些官宦子弟口中所言,多数是模仿其为官的尊长,并无自身卓见。只是自己将来走的是仕途,不得不与这些家伙交好。
可哪怕身在这百花楼中,他此刻心中所想,仍是那一面之缘的女子。
“任德兄,听闻这百花楼中有一花魁,唤作崔姬,生得是国色天香。可有兴趣一见呐?”
见张任德百无聊赖,郑乐君只得使出了杀手锏。
他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喜怜香惜玉,故投其所好,在此地举办接风宴。哪知这人似乎并不领情,满怀心事模样。
这百花楼花魁他有幸得见一面,只卖艺不卖身。据闻想得其垂青,非文武双全之辈不可。
想来不过是此楼招揽生意的手段罢了。如今小爷们齐聚在此,挤兑一番,不由得她不就范。
任德兄也是书香门第,即使学疏才浅,做两句打油诗却未尝不可。加之其天生神力,极有可能是未来的武状元。如此良人,哪里去寻。不过青楼女子罢了,攀上这等高枝,是祖上八辈修来的福分。
“花魁?国色天香?未免过于夸张了吧。”
“不夸张,不夸张。鸨母,还不快请崔姬过来。”
见张任德似乎来了兴趣,郑乐君赶忙招呼,众人也跟着起哄。
可待那花魁前来,不等介绍,所宴请的主宾已猛地站起身,连凳子倒下都未曾察觉。
眼前这人,可不正是白日间所见那女子。
郑乐君见此情景,便知这兄长意动。眼色递出,众宾客把酒言欢。
张任德于慌乱中,竭力作诗一首。又得如此多人在旁帮衬,终究是抱得美人归。
风雨过后,竟互生情愫。随后相知、相恋、相依。
二人情投意合,只觉相逢恨晚。日日琴歌酒赋,夜夜互诉衷肠。
几日后,张任德通过会试。
武考的骑射,举重等项目,对其来说易如反掌。哪怕本不善骑乘,也能凭借蛮力驾驭。
文考要求不高,同样轻易过关。
面圣殿试,高中状元,官居正三品。随后便迎娶崔姬为正室,众人哗然。
便是郑乐君听闻也惊愕无比。他不过是想撮合两人欢好,了不得收做侍妾,谁知此人竟如此特立独行。
但即便文武百官颇有微词,皇帝依然对其委以重任。二十年间,张任德凡带兵出征,未尝败绩。
遗憾的是,崔姬未曾与其诞下子嗣。后又将红娘收为妾,亦无果。
不知为何,随着年龄的增长,张任德体内的欲火愈旺,似乎总得不到满足。
他开始广纳妾室,又于各处金屋藏娇,不久便将崔姬冷落。
夜夜笙歌,弄得血干骨枯,形如枯槁,仍不停歇。至四十岁年纪,已仿若花甲老翁一般。
“夫君,妾身已是不行了。弥留之际,你来与我相见,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病榻上,崔姬手中抱一木盒,气若游丝。当年容颜虽犹在,却已是两鬓斑白。
她终日郁郁寡欢,如今早病入膏肓。
张任德站在妻子身边,满脸褶皱,一副老态龙钟模样。
朝堂上太多人看他不惯,这幅身体也无法继续征战沙场。索性辞官,带着一帮妾室回乡。
时也命也,才刚踏进家门,便闻噩耗。
起初张任德仍不以为意,可直面昔日所钟情之人,些许温存却逐渐从脑海中浮现。
“夫君,还记得吗?那日百花楼中,你所作的诗。”
“记得。”
“妾身好想再听一遍。夫君,再念一遍罢。”
思绪仿佛又回到当年,面对花魁时的不知所措。定了定神,张任德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