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连教科书都撕得粉碎,他开始还在指责我不学好辜负了我妈。
后面就忽然跪在地上,疯了一样给我磕头:“我求求你……你去死行不行?你把婷宜还给我……婷宜啊……柳婷宜!……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我吓坏了,没有趁着这个时机赶紧逃然后就被打断了右腿。
他应该也吓到了。那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六还没过完就醒酒把我送进私人医院。
不然我应该这条腿就从此废了。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打过我了。
第二天他送了我一辆杜卡迪。我养好右腿后不到十天就把它报废了,顺便断了我另一条腿继续去医院养。第一次安稳地度过了自己的生日,那年我十四岁。
我卡上有四十来万,每年男人发完酒疯,第二天就会给我打一笔钱。十三岁那年打得最多,今年不知道要打多少。
我妈是个好女人,世界上再没有这么好的女人,因为我她死了,被所有人厌恶嫌弃我活该。
作为爹不疼娘不爱外公外婆看到心绞痛的狗都嫌,我坐在小区门口保安亭缓和了十分钟,憋住了那阵差点刹不住车的眼泪,笑嘻嘻地接了保安大叔的烟给他从我的钱夹里抽了两张让他去买包好的。
幸亏带了钱夹。里面还剩十来张红票子和一堆散钱。卡里的钱我从来不用,那四十多万我从小到大没用过一分钱。
钱夹里的是修车厂的老头给的。他有一堆说是破铜烂铁都高估了它们的老古董车,我修好了找渠道卖出去,除了成本都是我的。
老头教会我修车。十六岁生日那年在街上乱晃被他捡回去,他是个好人,以为我是个跟着后爸的小白菜,为了让我以后不用去讨饭,没事就叫我去给他修车学个一技之长。
靠“今天我生日”在保安大叔这里蹭了个烤鸡腿,啃干净了之后,虽然大叔让我拿他的伞应付一下,但是我还是没有接就这么冲了出去。
妈的鬼天气,再等一条鸡腿的时间估计这雨也小不了。
狐朋狗友们不可靠,转三中之后那群混社会的中二病就不再和我往来了,说是看不起我这种为了个男人放弃远大理想的败类。
远大你妈。开挖掘机称霸工地这种理想真他妈有人当真。脑子不好。早知道打架的时候下手轻点了。
我其实有些孤独。走到现在发现原来我一个朋友都没有,真惨。
雨大也有好处,浇得我透心凉,那些愤怒得想要报复社会抢个银行偷个富豪砸个洗脚城然后去趟警察局畅谈人生的念头都偃旗息鼓。
身上冰凉,有些渴望温暖。我有一个白月光,他在南城,因为雨淋得眼睛都睁不开我忽然忘了我现在看起来到底有多糟糕,以至于脑子一热就奔着他的家庭住址去了。
拦了两辆出租车,答应加两百块钱才有人愿意载一个看起来像疯子的落汤鸡进市中心去。
我好想他,好想过一个不那么胆战心惊的生日,好想抱着一个人听着雨声安稳地睡到天亮。
我这一生有很多抱歉的事。
最抱歉我糟蹋拖累了舒琼。
我这一生,是个悲剧。用前半生所有的运气攒起来,才刚好在那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走过三中校门口,看见了世界上第一第一第一好的舒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