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莲房姐你真的是太瞧得起我了。”
“是你自己没发现自己的厉害之处罢了。”她说着,又道,“对了,你听说了吗,尤三姨手下一个女孩子逃走了!”
这些日子每天沉浸在建设温泉山庄的事情里,倒是完全没听说过。我一脸无知看向她,她眼睛里一道光闪过,嘴上道:“这个小姑娘厉害着,以前那么多女孩,一个也没逃出去过,她倒是逃得干干净净,尤三姨托人连着找了好几个地方,硬是没有找到任何消息。”
我也惊奇,她突然一声叹息:“要是当初我有她这本事,也不至于这般。”
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她又道:“你最近很忙吧,我也不多打搅你,就是来看看你,你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我道:“没什么事情,刚刚已经把药材晒着了,长安在挖山窑,那山石死沉,他也不准我过去。”
“长安疼你哩!”她道,“三七,你一定要跟长安好好过,以后再也不能随便使性子乱跑了。”
我忙道:“莲房姐,我知道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她便以着不打扰我要下山,我忙道有个东西要给她,让她等一下。
回到房间将准备了很久的礼物拿出来。
是一件红色的长袍,我在张家屯时做的,本是准备在她生子时送给她的,谁知道造化弄人。
将袍子递到她面前,我道:“上次我跟长安大婚,姐姐来时说可惜自己没能穿上那么好的红色嫁衣,如今我送姐姐嫁衣不妥,所以特意织了这红色的长袍子,刚好前些日子长安在山里打到一只野动物,我瞧那白色的毛正好衬这红色,就给加了上去。”
她盯着我手上的红衣半天没接,再抬头时双眼已是一片红润。
“三七,这个礼物对于姐姐来说,太贵重了!”她哆嗦着声音道。
我将衣服塞到她手上,一边道:“你都说咱们是自家姐妹了,做妹妹的送件衣服姐姐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准哭,你一哭我也要哭了!”
“不哭不哭!”她慌忙擦了擦眼睛,又颤抖着手摸了摸怀里的红色袍子,珍惜的样子如对待一件无价之宝。
我道:“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可是我身上这衣服脏。”她一脸不忍心。
“本身就是给你穿的,等穿烂了我再给你做就是了。”我道。
“瞎说,这么好的衣服,怎么能让它烂。”她说着,犹豫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披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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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着袖子看了看,她转着圈在台上动了动,接着竟然伸着胳膊扭了几个舞步。这一身衣服本来是按照她之前的身材做的,如今她瘦了许多,披在身上自然显大,不过陪着她的碎花步子,倒是有了种戏曲中那痴情女郎身披红霞戏服送君去战场的感觉。
她轻轻动着手脚,映着背后的太阳,那么耀眼,像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我忽然想起她也曾是个大小姐,若不是流落至此,她应该是在深闺中与人聊那琴棋书画之事。
心中惋惜,我情不自禁叫了她一声。
她停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满口羞涩道:“我以前在家时看人跳过,只学了几个动作,献丑了!”
我暗骂自己打断了她,慌忙摇头道:“不是,很美,美得我若是个男人都想跟你接亲了!”
她笑着瞪我一眼,道:“你这小妇人,跟谁学的,嘴上没个正经!”说完,又一面欢喜地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接着抬头对我道:“三七,这是我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我说:“瞎说,一辈子长着,以后我还给你做。”
她喃喃道:“但愿以后还有机会。”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她:“说什么?”
她快速摇头:“没事,就这件就好了,以后哪敢麻烦你。”
我知她脸薄,便不跟她争论,想着以后做好了再给她就是,我没想到的是,那是我最后一次给她做衣服。
就因为这件衣服,她离开了王家村,离开了平磨山,也离开了我的生活。
那是一个下着小雪的晚上,我跟莫长安刚准备上床睡觉,忽听到外面有人叫我,听声音正是莲房。
这么晚了,想着她来找我肯定是有急事,慌忙起身走出去,刚拉开门,就看到莲房站在我家门前的台阶前,她带着个破斗笠,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衣,里面露出一点红,正是我给她做的那件长衣。
“我的姑奶奶,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我叫着往她身边冲,她却叫到,“三七,你别过来。”
声音在颤抖着,让我一顿,与此同时,我肩膀上一沉,莫长安披了件衣服在我身上。
我无心顾忌他,只一脸紧张地看着莲房。
莲房站在雪里冲我笑了笑,道:“以后跟长安好好的。”
“你要做什么?”我又要往她身边冲,她又叫到,“三七,我求求你,你别过来。”
声音哀默,我哪敢还往前走。
她见我停下,呼出一口气,然后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勇气,你一过来,我说不定就放弃了。”
“你要做什么?”我的声音艰涩到让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笑了笑,道:“我要走了,三七,这些日子里我想了好多,我终于鼓起了一点勇气,我要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我这次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特意来跟你道声别。”
我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我又不能自私地劝她留下,我若说送她,说不定还会害了她,我只能傻傻站在那里盯着她,盯着雪里她苍白的面孔,她落在肩上的黑色长发,她黑衣下那一点鲜血似的红色……
她轻轻张嘴,道:“三七,珍重。”
雪花落在她的眉宇间,模糊了她的容颜,也模糊了我的眼睛。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进的屋,我只知道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要站在那里。
后来,我得知在莲房走的前一天,她跟婆婆因为一件小事争吵,她婆婆一气之下将我送给她的那件红衣剪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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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么爱那件衣服,她也许是太伤心了,所以,她披着那件已经疮痍的红衣带着一颗疮痍的离开了这里。
她或许早想着离开了,因为在走之前,她用远志毒晕了她的丈夫和婆婆。
这味药是她之前以着治疗睡不着的借口找我问去的。
她还跟我说那个女孩子从尤三姨逃走的事情,她的眼睛里满是希冀,不对,从我从大城里回来看她时,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确切的说,从那个孩子没有后,她就变了。
总之,她离开了。
后来,王家的人去找过她,却没有一点消息。有人说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翻山越岭离开了平磨山,有人说打猎时看到过一副被狼兽啃干净的人骨头,旁边有一件破烂不堪的红衣;后来甚至有人说在外乡看到过一个跟莲房长得很像的女人,她已经重新嫁为人妇,那人看到她时,她正牵着孩子在街上闲走……
无论是什么,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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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明天会有两个长章,补那天没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