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统领很快就回来向我禀报发生了何事。
原是此地闹饥荒,加上县令治理不当,盗匪横行,民不聊生。门外这些百姓听说皇帝迎娶北郡女为后的消息,加上我一路上救济流民的事迹,于是铤而走险集合数十之众来县衙门口希望朝廷可以注意到华庭县。
我自幼长在北郡,最多不过儿时随阿爹去过两次京都,见识的都是富庶繁华,我从不知道还有这般苦难之地。而且这县令似乎与宫中牵连甚广,一时间我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彦看出我的为难,悄声为我支招:“郡主初来此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是难办,郡主不如写封折子命人快马送进京都,由皇上和太后娘娘派人过来支援调查。”
我知林彦的主意两全其美,我一面写了封书信交给林统领派人交给太后,一面我又实在过意不去,毕竟路上的流民与此地县令的铺张无度皆不是假的。我和杏儿换上素衣,从侧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门口的群众已经散去,多半是林彦派人疏散了,县衙坐落在华庭县的繁华之地,周遭米市茶庄,铺子酒楼应有尽有,我四下逛了逛并未发现什么名堂,直到我走到一处破庙,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人间疾苦。
破庙地方不大,却是挤满了人,个个面黄肌瘦,老弱妇孺挤在一边,另一半是缺胳膊断脚或目瞎耳聋的残疾人,孩子哇哇的哭喊老人们诶呦诶呦的呻吟长叹,中间架着火,吊着几只破瓦罐,里面不过零星漂着几片野菜。
杏儿儿时遭过饥荒,王府这么多年的好生活也没能让她忘记饥荒的惨烈,我转头看她,她已是满眼泪花。
我刚想细细地问个明白,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我拉着杏儿躲到一边,却看见约有二十几个汉子,似是被人打的鼻青眼肿地走了回来。其中一人长的膀大腰粗,一双炯炯有神的铜铃眼,不忿地说到:“大哥,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张二哥和老赵头还被那狗官抓了进去,咱们可咋办啊?”另一人看起来血气方刚,似是莽夫,附和道“大哥,这北郡来的什么郡主多半和狗官是一条心,事已至此,咱不如宰了那狗官,占山为王去”
为首的人倒是与旁人不同,相对而言有些瘦削,有一分书卷气,他道“老三,你说的到轻巧,不说那狗官前呼后拥的有多少人,凭咱这二十几个人能不能打的过,就说劫持县令那可是天大的罪,你难道不要女儿和老子娘了吗!”
叫老三的那个莽汉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叫咱们几个等死吧!”
为首那人又道:“都别说了,还是先去找点吃的填饱肚子要紧,至于别的…别的,晚上再说”
这些汉子虽有怨气,但还是听话地拿上碗和棍子走了,多半是去乞讨或是摘些野果野菜。
见人走的差不多,且为首的那个看起来是个讲理的人,我才拉着杏儿走了出来。
那人显然是吓了一跳,看清是两个女子后,才谨慎询问到:“两位姑娘来此地是?”
“本郡…本姑娘是授郡主之托前来调查饥荒劫匪一事的”
那人却是皱起眉头疑惑不解道:“郡主…为何派两位姑娘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他看了象征郡主身份的玉牌,上面刻了两个大字,正是我的封号。
那人看后不在多说,仿佛并未完全相信我们,我倒是理解了为何他是这群人的首领,冷静,谨慎,临危不乱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两位姑娘,我们是华庭县临水村的农民,我叫齐志高,年轻时考过秀才如今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两位有什么事尽可以问我”
我装作老练的样子问道“华庭县何时开始的饥荒?”
“是一年前的干旱开始的,那场大旱,大家颗粒无收,又山匪横行,那狗…那华庭县令不仅没有出兵剿匪而且逼税逼的紧,迫不得已,我们携家带口才来了县里希望能有个活路”
“我看县里很是繁华,不像是遭了饥荒?”
“姑娘有所不知,这城里的商户有一半之众都是华庭县令的私产,他与山匪勾结,那些强盗不动他的私产,可对别的地方可从不手下留情,于是这县令的产业是越开越大,更是趁饥荒发了一大笔财”
“这真是闻所未闻,岂有此理,难道没人管的了他吗?”
“唉,姑娘,流水的银子打点着,有谁能跟钱过不去呢,听说北郡王爷爱民如子,已经不少人往北郡逃难了,我们实在是拖家带口,妇孺众多没办法,好在听说郡主来此,一路上又乐善好施,我们便想着能不能有些转机,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我们还没见到郡主娘娘的面就被人抓起来揍了一顿,还把我们其中的兄弟给抓了起来,威胁我们说如果再去县衙闹事,我们的兄弟就不能活”
听到此处,我的心里怒火中烧,这位华庭县令可真是胆大包天,坏的彻底,我是顾不得他与宫里那不清不楚的关系了,这人渣我万万不能放过。
我吩咐杏儿将随身带着的荷包解了下来,塞到了齐志高手里,“我出来匆忙,带的不多,你先拿着应急,你放心,这华庭县令,他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