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道:“原来几位都是大有来头,倒是失礼了。”
忽然濯风的声音响起道:“那些不过是大家为了方便区分所拟的称谓,又有什么来头不来头了。虽然平时四家确有区域之裁决权,但权力越大,责任越重,倘若外敌来犯,我们濯家自然是义不容辞,冲锋在前,以护皇城周全。”
吴曲接口道:“风兄此言极是,我吴家亦然。”
范生天拍着胸口,道:“我范家亦然。”
原来沧海与子汝窃窃私语,另外几个人在大石旁调息之际,一直在听。沧海见他们情绪高昂,不觉亦有些心潮澎湃,笑道:“如蒙不弃,便加上我一份,我沧家亦然。”
众人皆拊掌而笑。
迷离夜空,有风低沉如咽,月光游曳于叆叇崇云之间,衬得天幕时明时暗。各人层层叠叠地坐在高坡四围,屏息凝气,静待月往西坠。随着夜色渐渐流向沉谧,人们的心也为之懈怠下来,有人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淡月西斜,把高坡的影子拉得愈加宽长,东侧一半都笼罩在黑暗里面,正是人一天之中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几条人影籍着高坡东侧的一片黑暗,以极慢的速度向着坡顶匍匐前行。他们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极力抹消声响,又隐藏在巨大的黑暗中,即便是下面的人群有意寻找,也不容易发见。
几人一寸一寸地接近坡顶,与樊睿隔着一座镏铢山。樊睿似乎毫无察觉,兀自一动不动地闭目养神。
然而就在那边的人影伸手欲要触及镏铢山的一刹那,猛然间身下有拳力破土而出,砰砰砰砰砰数拳尽皆击中几人胸腹,顿时飞将起来,伴随着刺破夜空的惨叫,呈长长的抛物线摔进人群里,引起一阵骚动。
再看那樊睿,依旧保持着那个身姿,连眼皮都不曾翕动一下。
趁夜偷袭,原在意料之中,所以很快人群就把这事给付之脑后,随即又陷入一片沉寂。
这一夜,每隔不久便会响起惊声惨叫,始终有人不死心,要凭借黑暗的掩护去盗取坡顶的镏铢石,然而无一例外被打将下来。自寅时始后,偷偷摸摸的行为才终于消停。有了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再迟钝的人也都明白了,在场的人各自为战,无论是用明还是用暗,想要对付坡顶上的那个人,都是枉然。
夜纱揭去,天将放白,樊睿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但见有些人尚不知觉,甚至犹在沉睡,蓦地里仰天发出一阵长啸,声动四野。
众人纷纷惊醒,愕然抬起头看向坡顶,但见他高啸毕了,便即长身而起,喝道:“天亮了,都起来罢!”
许多人尚在发懵,樊睿走在镏铢山南侧,伸手大力一推,那镏铢山全身震动,发出一声轧的巨响,顺着北坡轰然滚下。
那镏铢山本身就重若万钧,顺着高坡而下,越滚越急,搅带起一路狂风,隆隆作响,其势更是猛恶。坡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见那镏铢山如雷神巨锤,砸得大地都为之震颤,不由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往两边闪避。镏铢山滚动过处,转眼间将重重人丛打开了一个缺口,直滚出半里地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