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天际一道闪电划过，映得门前陆宸一张脸森白如纸，阴霾至极。眯眼锁住跪在泥地上的她，他握雨伞的手蓦然收紧——

“你真贱。”他几乎咬牙。

……湿哒哒的瘦弱身躯在风雨里簌簌发抖，平凡垂着头，任由雨打风吹，任由他刻薄嘲讽，她沉默不语。只是朦胧的大眼里泪水泛滥……

她是个贱女人，她是。

看眼前的他是糟蹋蹂躏了她整整两年的男人，她却还是没志气的屈膝下跪，妄求他高抬贵手。才一天的时间，恒利大部分的投行都接连倒闭。爸爸似乎在一时间老了好多好多。她舍不得。恒利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她了解爸爸痛苦的感受。所以，她选择了……

不知廉耻。

冷哼一声，陆宸转身进去了。懒得再理她，独留下她一个人在风雨里跪着……

渗她失望的软了身子。心想，他是铁下心要整死许家是吗？但是很快的，就看到管家出来。扶她进去，递给她干毛巾。告诉她，少爷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心里闪过一丝希冀，接过干毛巾，平凡却没空闲顾及自己一身的雨水，迈着冰冷的脚步急急来到大厅，“陆先生——”

陆先生？陆宸挑眉，正脱去外套的动作也随之一顿。马上的，他勾唇轻蔑的笑了，反问：“怎么？”察觉到她的拘谨，他又添了句：“请直接。”

深吸了口气，平凡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你这样跟我爸爸作对，可是因为我的离开？”话虽问着，她却紧张的盯着脚下某一处。手里的干毛巾揪成一团。

似听到什么笑话，陆宸大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平凡脸上浮起难堪的红晕。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她并没有抬起头来看他，省得让自己更难堪，她甚至牵动嘴角，想要苦笑：“你说得对，我真是太看得起我自己了。我脸皮太厚，所以，我求你，看在我们昔日的份上，放过我爸，好吗？”

“昔日？作为我情|妇的那段日子？呵，我可不觉得跟一个情|妇该有什么情分存在。”他狠毒的扼杀了她唯一的寄望。

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狼狈之极。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陆宸连一点旧情都不念，可她又想不出还能找谁去帮忙。最后，她的话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我的确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我知道你有多恨我，我不敢奢望你仗义出手。但是，陆先生，作为一个商人，也许我们可以谈一笔买卖。”

陆宸的身体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动作优雅而慵懒，眼睛却显得越发幽冷，声音更冷：“就凭你？”

是的，她从来没有过经商的经验，对金融市场更是一无所知。她尽量使自己话语不至于显得可笑。她说：“恒利并不是无药可救，它一直是蓝筹股，我们可以吧30％的股权以一个象征性的价格卖给你，你做执行董事。”

“对不起，我对一条烂船不感兴趣。”他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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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加上我呢？”平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陆先生，我了解你，你是一个优秀的商人，我想，你对商品价值的衡量手段一定高过我。”

“你？”他大笑起来：“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当年许东宪干过一次，你要再做一遍吗？你把自己当成商品卖给我，你知道你值多少吗？”

她脸上青白交替，嘴唇嗫嚅着说不上话来。他最是不能看到她这副样子，他把她捧在手心她不要，偏偏要如此作|贱自己，他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女人，恨不得把她捏在手心揉碎了。她卑颜屈膝讨好他的样子，更让他觉得自己可怜。

他恶毒的打量着她：“你说你了解我，想必知道我一贯的作风，我从来就要求物有所值。超过我心里的那个价位，我一分钱也不会多出。我想，许小姐，你值不了七亿。”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穴在她心上，她的舌头发硬，可是她不能回头就走，她既然来了，就准备受这种污辱的：“我不要那么多，你只要给我三亿，恒利就能够起死回生。”

他笑得还是那样恶毒，慢吞吞的说：“三亿？你也值不了这么多。”

“三亿是我连带恒利。恒利虽然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烂船也有三斤钉，我们只是周转不灵，旗下的各子公司其实都还有实力。”

他还是笑：“花三亿买一个女人和一条烂船，这不是我的作风。许小姐，你还是另找别的买主吧。”

真不知道一切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就算他们恨透了彼此，也曾是抵死缠绵的枕畔情人，此刻却在锱铢必较的讨论着她的身价。够了，真的够了。她再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换来的却不过是陆宸的冷嘲热讽，她知道自己是自取其辱。她松开了手中的毛巾，有些语无伦次的向他告别：“打扰你了，对不起。”

一直走到门口，她都没有回头。

他突然几步追上来从后头抱住她，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大力，他将她的脸扳过来，狠狠的吻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吻她，将她死死的箍住，那样紧，如果可以，仿佛想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她没有挣扎，仿佛是认命了一般，闭起眼来任由他为所欲为，反正过去那么久都忍了，再忍一次也没有什么。房间里静静的，双层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明明应该没有任何声音，可是她却仿佛听到了雨点打在玻璃上的细微声音。

过了好一会，他忽然用力推开她，仿佛嫌恶一般，恶狠狠的摔开她的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有些拿不准，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反正他也不会帮她，又何必这样，他的脾气太难摸透，也许这只是他羞辱她的另一种方式。

她又站了好一会儿，听见他隐忍着愤怒的声音：“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平凡睁大眼睛看着他。明明是她在求他，为何他的表情却显得如此的厌憎和不情愿。其实她早已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了，陆宸这么一说，又让她燃起了一点希望。

她平静而冷静的看着他，说：“谢谢你，陆先生，我等你电话。”

这样的话说出来，多少有些暧昧的意味。她知道自己很贱，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仅剩的那一丁点儿可怜的自尊心，也早被陆宸践踏干净了。

她走出别墅的时候，雨还在下。陆宸提出让司机送她，她拒绝了。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除此之外，她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交集。

这个城市的雨季，一贯是这种淅淅沥沥的调子，父亲疲累的躺在沙发上，她坐在一边，揉着父亲患了关节炎的双腿，听他埋怨这湿哒哒的天气。其实不是天气，只是世事皆不如意，才让人有这么多的怨言。老天似乎刚看了场悲剧，忍不住汹涌的泪水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她蜷起手指，小心翼翼的捋过父亲的膝盖，柔声说：“爸爸，别担心太多了，公司一定会好起来的。”

父亲并未答话，眼睛闭着，眉心拧成深深的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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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个银行家的大公子请客，在常去的酒店订了包厢。其实主客是陆宸，其他人都是来作陪的，主要是有个案子非得陆宸亲自点头，银行家的大公子琢磨着喝高了好办事，于是专门埋伏下来人，一早订好了攻守同盟，这个端杯子，那个拿酒瓶，七嘴八舌，叫哥哥的，叫兄弟的，又拍肩膀又先干为敬，一帮人撺掇，本来还以为要大费周章，谁知道陆宸今天特别痛快，谁端杯子来都给面子，菜还没上齐，酒先下去了五六瓶。

陆宸的酒量一直很好，一帮人喝得东倒西歪，他倒还清醒着。酒足饭饱，叫小姐的叫小姐，唱k的唱k，他去上洗手间，走廊里铺了很厚的地毯，他觉得脚下有点浮，也许真喝得有点沉了，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出来倚在走廊拐角里，点了支烟。

他拿火机的手有点发抖，打了好几下没打出火来，最后终于蹭一声，冒出幽蓝的小火苗。他用手拢着那火苗，嘴里含着烟凑上去，点点的红星燃着了，他忽而叹气，沉沉的笑了起来。

自己他|妈的就是傻瓜！

为什么一遇到她，一遇到与她有关的事，就会失了常态，乱了阵脚？在别墅外面看到她时，他就觉得自己可笑了。明明下定决心要忘记，明明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她一通电话，他居然又从纽约飞了回来。

飞机晚点，他从机场出来，连饭都没吃，就一路驱车赶回家来，却还是看到她纤瘦的身躯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她等了多久？等不到他会不会失望？那一刻，他满脑子想的竟只是这些，可她一开口，他又立时清醒了。这些年来，他又等了她多少次？明明知道是没有希望，却还是一直等下去。

走廊的灯太暗，隔老远才有幽幽的一盏，像是珍珠从贝壳缝隙里发出的光，珠辉流转，朦胧又迷离，他觉得头晕，靠在墙上歇了歇，有点后悔，不该喝这么多，他以为喝醉了会好受一点，可喝醉了脑子里想的更多的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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