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倒也是听出了这话语中的恩威并施,口中道:“定当谨记小主的教诲,终生终世为小主效力。”
姚玉露听了这番承诺,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多少也有了些做主子的样子,若是说她无论对琴棋书画还是史书古籍都在母亲的教导下略知一二,却唯独对这做主子的滋味不晓其中,便是这样浅尝即止,却也是有些面红心惊,这着力掩饰住的紧张却也似是而非地表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第一日见你们,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作见面礼的,便是给你们一人准备了一点心意。”姚玉露说着,站起身来,先是拿出了一个抵得上这些宫女们几个月俸禄的玉镯子,抬起灵儿的手,将那通透的镯子缓缓顺着凝儿的手推到手腕上,凝儿受宠若惊地说道:“奴婢叩谢小主赏赐。”说罢又是行了个大礼。
姚玉露巧笑倩兮,被这小丫鬟这样的大礼恭敬到了几分:“这小心一会将额头磕碰出了血呢。”
凝儿被姚玉露这话调侃得红起了脸,微微笑著称是。
姚玉露这三言两语倒是让三人疏了口气,这小主看起来平易近人,甚至还和他们这些奴才调侃上几句,看来小主的地位虽是低了,但若是待他们如此这往后的日子还能用心些,这些名名利利也在心里淡化不少。
姚玉露又将一对珊瑚珍珠耳环拿在手中,绕到芜儿的身边慢慢帮芜儿戴在耳垂上,芜儿也未加阻拦,只是口中连声称谢。
“你比凝儿年长一些,这耳环甚是配你。”姚玉露说着,又是拿出了几锭银子放到小玄子手中,小玄子有些推辞道:“小主,奴才受不起这些啊。”
小玄子心中念着与姚玉露也算是宫中旧识了,这主子出入住宫向来会给奴才们些赏赐,可他却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收下,总是念想着这答应的位分怕是也不富裕。
“你若不收下,便是没有认下我这个主子,拿着罢。”姚玉露先是微微厉色,继而浅笑着命令道,小玄子见状便连忙将银子收好,行了个礼说道:“小玄子定为小主尽心尽力,誓死效忠。”
姚玉露被他逗得捂嘴轻笑,嗔怪道:“这才刚见到我,便死来死去,这日后岂不要上刀山下油锅。”
小玄子不似其他内监那般油滑,听了姚玉露这话却也是摸了摸头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到了晚上,姚玉露坐在厅堂内,想着到园中散步,可尚未摸清这月玫殿其他小主的秉性,怕是徒生枝节,便换来芜儿道:“去帮我把带来的书箱取进来。”
芜儿应了声,不过一会便拿进来一只桦木箱,上面镌刻着古像之图,她抽拉出木箱的门搭,问道:“小主,不知读哪一本?”
姚玉露看著书箱内一本本略有些陈旧的书籍,便是这些年来常年翻阅的痕迹残留在书沿,她便是随手拿起了《诗经》,随手翻阅着,《诗经》她自小便是随着母亲的逼迫下读了多遍,初看自是不明那其中平平仄仄所述之意,只是觉着朗朗上口,掷地有声。倒是如今年岁长了些,读起来却是越来越有几分不同的味道,说不清是愁思还是欢愉,是相思还是悼念。
这随手翻阅着,却是读到了这样的一句诗“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看着这微微泛黄的书叶上的字字珠玑,却是默默地念在心中又是如何都念不出口。这夏天的酷日和冬夜的绵长怕是最难熬的,也是如诗人的相思一般难捱。
入宫前她看着这句话,总是不甚明了这一句简单的诗词倒是要表达如何情意,可是如今的姚玉露便是坐在这昏昏隐隐的月玫宫中,听着窗外稀碎的叶舞虫鸣,看着窗外寂寥的点点月光,嗅着窗外幽幽的月玫花香,才是听出了这诗中的生死相许之情。
便是这一字一句也是了解心烦,这入了深宫又许得下何人生死之约呢?姚玉露心里便是被这句决绝的诗句触动得有些慌乱,连是翻到了后页,这才缓和了几分心境,却已是无心再读这书中的郎情妾意了。
姚玉露倒是自己起身将书放进了书箱,芜儿连忙说道:“小主,怎能劳烦您,我来罢。”
姚玉露微微一笑,已将书放好,直起身来端坐着说道:“小事而已,倒是时候已不早了,这也是闲着无趣,我便早些歇息了。”
“是,奴婢这就收拾一下床榻,再给小主打些水来舒缓舒缓脚。”芜儿机灵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