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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安院里,王氏正在和冯秉怀用膳,难得冯秉怀空闲了,两人还开了壶酒,说些私房话。
冯秉怀把手中的酒一仰而尽,叹道:“现在外头越来越乱,那些土匪打都打不完,这两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整修整。”
王氏给他倒了杯清酒,细心地给他擦汗,“这几天天气热,免了点卯,老爷可以多喝些酒,夜里也睡得好些。”
冯秉怀看着手中的酒杯,忽然意味不明道:“我看这次别院避暑,怕是不简单。”
王氏闻言停了筷子,连忙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这才疑惑道:“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秉怀喝了口酒,接着往皇宫的方向指了指,低声道:“这位早就喝酒喝坏了身子,二皇子前段时间献了个仙人。
这仙人满口胡言,说宫里阴气重,得出宫。”
“兵部这两天就在忙这事,把外头那些半死不活的百姓都赶了个干净,怕给陛下发现了。”
王氏听了忍不住咋舌,当今天子已经罢朝两年了。
整日沉迷寻仙问道,窝在丹药房里和一众大仙探讨长生之道,不问朝纲。
朝堂上下多有不满,只是天子早已被酒色坏了脑子,没有以往的精明强干不说,还动不动就砍人脑袋,奉天殿上撒了厚厚一层热血。
今年就热得不正常,外头闹了旱灾,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只是给有心人封了消息,朝堂上下,估计只有天子不知道。
除了京城,外头怕是都乱成一锅粥了。
可天子还如此昏庸,满朝堂臣子的意见不采纳,偏听一个不知来路的大仙的话,实在是……荒唐。
王氏一个内宅妇人,也想不到太深远的地方,只知道此行的公子多是人中龙凤,有些相看的心思。
“如今天越来越热,城外都热死了不少百姓,百姓活不下去了,匪寇就春笋般地往外冒,只是无人敢往京中报罢了。”
“镇南王还在边疆,手里的兵权也不是开玩笑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冯秉怀看向王氏,眼神一下锐利许多,“这次别院避暑,你把家里两个姑娘管好,这个关头,我们家不能出一点幺蛾子。”
王氏心下一惊,知道冯秉怀是看出她的打算了,连忙辩解道:“老爷你是知道的,我是个心软的人,是把二姑娘当亲生的在养。
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说句不好听的,二姑娘在我心里比大姑娘都重,我就是想给她找门好亲事。”
王氏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我难不成还有什么坏心吗?”
冯秉怀看她一会,见自己老妻泪眼婆娑,也不忍心再说,“我知道,谁不说你是个大善人,你这十几年的辛苦了。
我那些同僚,当初笑我娶了个小门小户的妻子,现在谁不说我娶了个贤妻,待我兄弟的遗孤视若亲女。
为了照顾雅姐儿,你有时都顾不上瑶瑶,我们都亏欠她许多。”
王氏这才破涕为笑,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老爷懂我就好。”
冯秉怀握了握她的手,夫妻二人又说了好些体己话,悄悄筹谋着备些粮食,便叫了丫鬟来收拾桌席,洗漱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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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七月初一,启程去别院避暑的日子。
锦春院里,丫鬟们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碌起来,轻手轻脚的收拾行李。
姑娘难得出趟远门,丫鬟们尽心尽力,把能用的东西都带上了,就怕自家姑娘在外面睡得不安稳。
衣裳被褥,钗环首饰,七零八碎加起来,竟然有整整三大马车。
阿瑶拿了行李单子,狠心留了几个箱笼。
再挤着一些装,最后也塞了满满当当的一马车。
到了卯时,阿瑶已经备好了一切,在前院碰见了兄长冯璟喻。
冯璟喻前两日从书院回来了,还给阿瑶带了只憨厚可掬的玉雕小鼠。
阿瑶嘴上不说,连着好几夜都摆在了床头。
冯璟喻此次也在随行的队伍里,阿瑶与这个高大的兄长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因此只是朝他福身请安,谢过了上次送的礼物。
冯璟喻看着亭亭玉立的妹妹,心中自是欣慰,只是他平日里舞刀弄剑,粗犷惯了,并没有和这种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相处的经验。
因此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把这个玉人似的妹妹扶到了马车上。
他则翻身上马,守在阿瑶的马车旁。
前两日刘氏诊出了喜脉,王氏高兴地连赏了她几扇多子多福的团扇,也免了每日的请安,让她好生养胎,别院避暑也不必去了。
因此,冯璟喻就安心地守在自己妹妹的轿子旁。
阿瑶偷偷从帘缝里打量,发觉冯璟喻的脸上果然也有几分喜气。
车队还没出府,刚走到外院二门,马车突然停了。
阿瑶听到冯清雅身边丫鬟的声音,似乎低声和冯璟喻说些什么。
没过一会,马车的车帘就被掀开了,露出冯璟喻有些抱歉的面庞,“二妹妹那出了些麻烦,哥找个周全的侍卫替你守着。”
阿瑶自然没有不应的,点点头道:“兄长放心去吧。”
冯璟喻扯了扯手里的绳子,策马往队伍前面去了。
车队一直走到大街上,阿瑶才发觉马车外面多了个稳健的马蹄声。
悄悄掀开帘子,一个青年骑着大马稳稳地跟着她的马车。
阿瑶抬头一看,是庶兄那张英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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