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除大团长之外第一个骑它的人,小拽女这是在求你,为瓦莱松复仇,除你之外它不会再听命于任何人,往后就属于你了。”瓦莱松的惨死给了希娜极大打击,她的信仰在瞬间崩塌,整个人没了一切的朝气和果敢。她为制势马梳扎鬃毛,神情低落地唉叹道:“我真傻,居然说出那种话,大团长都胜不了的东西,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散了吧,再等下次机会?”“散了?往哪里去?出口都消踪了,咱们全被封在绯局里,根本就走不了。”“连圣维塔莱都几近全军覆灭,还白白死了这么多人。”耳边满是这样的唉叹,世界之子围聚在小“老汉”身旁,要他给个说法。
“不,现在还远未到分崩离析的时刻,”谁知,铁布里希兄弟会的矮男人一蹦三尺高,跳上帐篷前堆着的箱包,高声疾呼道:“本身做成这件事的,就应该是咱们两家,因为最终全体拿获‘兽突’得利的是我们。别人圣维塔莱只不过是请来的执行队,真正任务是遏止骚乱和相互争抢,根本不拿丝毫红利,而现在更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瓦莱松虽然战死,但他以及另外三名勇士的英灵将被铭刻在丰骨碑上。伙伴们,此时此地,再没有暗世界与非暗世界之分,我们都是相互扶持照顾后背的家人。当务之急,应该立即选出负责指挥行动的头领,将这件事完成!”
虽然他说得情绪激昂,但士气低落到极点的人们,并不怎么在听他演讲。每个人都在盘算自己得失,是否要不顾一切奔赴黄泉路。不论怎么想,众人都无法绕开绯局谜障这道坎,全体断了退路,只能勇往直前,哪怕理由仅仅是回家,也得彻底捣毁修罗之松这棵妖树!
“投票吧,咱们现在不分贵贱头衔,有能力者居上,死了那么多世界之子战士,全是我的无能,不配继续领导大家。”小“老汉”悻悻地打人群前走过,挪到我身旁说:“不过我不认为大家会落得葬身谷底的下场,咱们仍有杀手锏,这位獍行姐姐还活着。”
“慢着,你这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么?”闻讯我惊出一头冷汗,忙俯下身子,扶着他肩头道:“我什么都不会,只是个长得还过得去的花瓶而已,算哪门子的杀手锏?而且我跟这个吕库古变态家族丝毫关系都没有,连你们的黑寡妇也斗不过。你还是饶了我吧,小朋友。”
“刚才与首涅尸鬼抗争时,我从黑寡妇那里打听到一些有关你的情况。在云诺虫诞生地她们曾设围想要逮你,可无论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光这一点,你就强过普通獍行。而且爬阶梯时你如此靠近缅床,假若铁棺内那东西真能伤你,你又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有一点始终没变,你仍是吕库古小姐,这便是天注定。”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望着我,同样抱住我柔软的双肩,说:“你既纯真又善良,这些吕库古小姐身上应具备的品格,全部拥有,是恶之花绽放的极致升华。所以能破得了如此邪恶的东西,只能是你。我知道你与这里的某些人有着深厚交情,这之中包括你的男友、伙伴和拉拉,你当然也不希望他们丧命在此。所以,我知道自己要求与此无关的人轻率地拿出自己性命,去为他人拼杀,是件荒谬绝伦的事。但还是要恳切求你,助我们渡过难关。”
“放手一搏吧,我会盯紧你的后背,”Alex听完小“老汉”一通义正词严的洗脑,贱兮兮地绕到我身后,笑道:“不会有事的,对抗嚎灵双杀时大家也没想过还能生还,但最后站着的却是咱们。”
嚎灵岂能与那么可怕的尸鬼女王相提并论?这是要掉脑袋的勾当,我早已不是过去的自己,变得局促不安,虽在点头,但内心却波澜起伏。与此同时我也想知道,石龛缅床内躺着的究竟是怎样的老妖?这种好奇心如同虫蚁噬咬内脏,让人瘙痒难耐,我觉得哪怕是死,也有必要搞清修罗之松的真相。纵然是最悲壮的结局,我至少也能看清尸鬼女王的脸。
三十六人开始在帐篷前进行起一场投票,最终票数最高的是小“老汉”,毕竟世界之子的人马占了多数。不过他却死活不愿接下这副重担,推戴尤比西奥为总头目,自己甘当副手。见众人再无意见,便双方歃血结盟。在交换血点羊皮后向群众们宣告,从今往后,铁布利希兄弟会和世界之子便是生死伙伴,双方结成战盟,一方有难八方相助,绝对不容推辞。
就这样,伴随底下欢呼雷动,替代大团长的新首领横空出世,两名女圣维塔莱系出旁门不能参加誓约,便暂时担当我的护卫。不过,由于她们是佣兵,依旧得受尤比西奥节制。然而,修罗之松依旧扎实地矗立在池子中央,在彻底打烂黑影前,便要作一番搜检。
首先,毫无韬略地猛攻缅床,那是白白送死。此前所推断出来的结论,仅仅只揭露其真实面目的冰山一角。恰如瓦莱松强调的,在落实所有行动前,必须得搞清这片阴蜮究竟发生过多少变故。他的丧命便是调查不够彻底,对存在的未知未作妥善谋划,只知晓此地曾到过许多批人,各自都做了些阴暗勾当,但前后次序以及布下哪些杂局,皆一无所知。
因此在做出下一步行动前,必须由零开始,对周遭所有疑点都作进一步彻查,只有搞清它们次序才能捣毁修罗之松,保全众人性命。毕竟活着还能喘气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么有几件过去没有头绪的事,被布置给了不同的人去执行。它们分别是三处:首先是绿线勾勒出的古怪木屋究竟派什么用途?为何满地混着碎玻璃渣?;其次破船周遭仍有不少场所未走过,破坏操舵室的环型切割又是怎么来的;最后是水池深处那段落差五到八米的巨石封堵背后是什么?另一头的地势又是怎么形成小瀑布那种奇观的?
在落实这些事前,得具备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大家在阴蜮各处调查,缅床内那东西若忽然惊醒,它发现人群不顾一切冲下来,大行血腥杀戮该如何对付?本已枯竭的人手分散各处短时间内凝聚不了,又无强力后备队做出反应,会在瞬发之间被屠戮殆尽。
这件棘手的差事,自然又落在了我身上。我必须手持范斯的尼康数码相机,设法去到石龛前的小平台。但我不具备勿忘我那种上天入地的手段,所以得骑着制势马上去。只有坐在马背上才能瞧清石龛内部情形。为了不使小拽女中途失蹄丢下我,就得先为其特制一道妖术作保障,这种事只有弥利耶会,勿忘我的价值便体现出来了。世界之子答应她,如肯出力便不再计较她在地坑内杀人之事,甚至捕获“兽突”后,她也能得偿所报。
然而勿忘我却摇头晃脑说光是眠月远远不够,这不过是制造出幻像,让敌人首击破产,小拽女本身依旧会感到悚然,毕竟马眼还是能见到实际存在的危险。而且制势这种马,与寻常马匹不同,它对危险特别敏感,哪怕气流弥乱都会造成骚动。虽然我现在成了它的主人,可毕竟不像瓦莱松骑惯它的那种,牝马还有待熟悉我的气味,想驱使它赴险难如登天。如此一来,她就需要配合眠月多做道工序,那便是弥利耶至高境界,兽性驾驭的能力转换。
当听完这些话,尤比西奥沉默了,小“老汉”也是阴沉着脸没有回答。我站在一旁凑热闹,当然不理解这之中的缘由,但噬星期在今晚午夜前即将结束,留给众人的时间已十分有限。女招待自告奋勇站起身,说她愿意配合勿忘我完成转换。
“你浑身是伤,状态已不是过去那样良好,要不再想想?”此人是世界之子里待我最好的妇人,见她已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我暗自为其担心,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叫兽性驾驭能力转换?”
通过女招待的介绍,便是由着弥利耶施用手段,将牝马的兽灵转嫁到她身上,从而令她在远处操控着小拽女去冒险。之后她将慢慢变成普通人,这份力量即被弥利耶夺走。
“我叫露娜(Luna),如果我难以驾驭好牝马而丧命,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女招待耸耸肩,苦笑道:“其实我已很厌倦这种事了,有个经营惨淡的酒吧,有个整天只懂抱怨的老公,还有个每周都偷钱的小儿子,成为普通人,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凑近勿忘我身边,用肩撞了她一下,问:“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吗?那个提灯丧妇是个好人,并且在地坑对抗云诺虫时救过你我的命。”
“跟谁说话哪?没大没小的,那要不你来?”坏胚子两眼一翻,大谬不然地望着我,说:“我才不想要那种野兽的力量,这都是为了保全你这乡下妞一条狗命,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给我滚得远远。”
四点十九分,贼婆娘装模作样叼着烟卷作完所谓的法后,胯下的牝马明显停止了焦躁,它那漆黑的眼珠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露娜对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已准备好,我可以开始了。难以窥透的未来,就像黑雾延展,我决然地转过脸,看着自己脚下泥地掠过,逐渐是岸滩,逐渐是天梯,整个视野变得开阔,修罗之松越来越粗,眨眼间我已上到阶梯中段。
我戴上被大铜头踩得有些变形的珠帘,打背包内取出数码相机,望着黑洞洞的石龛开口,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不是自己最后所走的几级阶梯,还能按原路回到人群中。就这样,脚步稳健的牝马一边喷着白雾,一边往上跳跃,十多秒后,便来到了小平台前失神地站着。
我打腰间拔出安贡灰,衔在嘴里,将乡间马场习来的技巧全部展露出来。保持着身子平衡爬上马背稳稳站下,端起相机开始拍摄。缅床内死一般沉寂,那个东西无声无息,好似根本没发现正有人正窥视它。那头飘来怪异气味,不腥也不臭,正是“仙境”里惯常的草茎味。闻之沁人心脾,精神顿时大振,浑身乏力感消散无踪,比抽十支范斯的Weed更提神醒脑。
黑铁棺内覆着薄薄一层暗雾,眼前绿线围聚起来的轮廓,勾勒出两具人形,一具压着另一具。上面一层不用去辩,肉眼也能瞧得清清楚楚,那是大团长,周身不见一块骨头和肌腱,只剩得皮囊一付。想起他一小时前仍谈笑风生,此刻落到这般下场,着实叫人扼腕痛惜。虽然瓦莱松从未给过我笑脸,甚至相当无情,但那毕竟是个老人家。我不忍多看,便用安贡灰挑开人皮,当望见底下人形,不由瞠目结舌愣在当场!
那应该是个女性,四肢被人斩断,胸前覆着一块锦缎,上面绣着展翅曼舞的蝴蝶,浑身遍体鳞伤,有刀割、有鞭痕、还有被剪去的双唇!我不知它究竟是死还是活,耳边有潮汐般的呼吸声,那具身躯却纹丝不动。黑暗中它也在观察我,显得有些意外,朽烂的嘴张得老大,内里是个盘状的舌根,难怪它不会说话,原来是让人剪掉了舌头!虽然这是具被人摧残得难以辨清的人彘,但我查觉出它是谁,不论是昏厥所视还是更为久远,虽从未深拥过它,但却看过它生命中的一瞬!
缅床内遭受非人迫害的女子,就是碎骨骷髅带着满足笑颜沉沉睡去,怀抱的金匣相片中,扎着小辫怯生生望着镜头,已逃出生天的小法鲁克斯!我没有想到九死一生的她,却在成年后又被抓回到这处地狱般的吕库古阴宅,并被斩断四肢深锁在修罗之松缅床内!
我、Alex与范斯曾天真的以为,小法鲁克斯九死一生逃离魔窟,兴许隐姓埋名居住在某小城中,正过着平凡的生活,膝下子孙成群。可谁能料到,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禽兽不如的邪徒,对身世凄惨的她作下这等丧尽天良的罪恶!可怜弗拉维斯女士一家,全部亡命在这本该充满欢声笑语的亲友聚会上,并以最惨烈的方式!
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激荡,热泪夺眶而出,霎那间打湿了麻布长裙的胸襟。不,她才是真正的吕库古家女孩,继承着这个家族的最后血脉!我只不过是个冒牌货,不知打哪窜来的乡野村姑而已。望着这具躯壳,我忍不住想要将它拽出铁棺,紧紧抱在怀中,为她如此可怜的命运而哀痛不已。也许从离开阴宅起她便一直被囚禁在某个秘密场所,直到封棺。
那么,饵舱大战幻梦中所见的那个哀求活命的嘶哑嗓音,便是小法鲁克斯曾经发出的绝望。那并不是我,而是我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寄魂在她体内,与轭门跪尸那时情景一致。也可能是她希望我用眼去见证,她所遭受的全部苦难。换言之,真正祭出圆雷尖刺,消灭嗥突者以及整个首涅尸群的,其实是它而不是我。
底下站着的人群,将一切都搞颠倒了,正是小法鲁克斯撑起了这座修罗之松,它那无穷怨怒与传说中的妖树结为一体,成了根本无法击破的永恒诅咒!
见我泪流满面,它便有了反应,似乎辩出我是个冒牌货,两只眼珠眨了数下。我这才从沉思中惊觉,不好!惹上大麻烦了。我上来是为了拍照随后逃离,结果却因见到最残酷的现实,心被刺穿击碎了,站在马背上浑然不觉,耽误走太多时间!眼下小法鲁克斯见到我身穿和它同样的装束,并手脚健全,会妒忌发狂到何种程度?头一个浮上它心头的,便是眼前的我特意出现来讥笑它,没准还是迫害自己的元凶之一!
缅床内的女尸腾得一下坐直身子,身上的大团长干皮被挤出铁棺,让阴风吹拂着荡了一阵,轻飘飘坠落在臭水中。它瞪大双眼,干枯的嘴唇剧烈颤抖,大有怒吼呼之欲出!我手忙脚乱地跃下身,向它连连摆手,结结巴巴说自己无意冒犯它,什么人都不是。可女尸怎肯饶我,它的断肢处忽然冒出那种水雷般的尖刺,一下子直立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这是误会,你的老妈弗拉维斯女士,是我为她善后埋葬的,我见过你所遭受迫害,虽然感觉不到,但能想象那有多么惨痛。你我虽从未见过,但就像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彼此其实联系在一起。”见女尸直勾勾盯着我,并未进一步行动,我驱马跃下小平台,说:“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这里的人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你就安心的去吧。”
说话间,我已手足无措,再也不顾小拽女怎么想,猛夹马肚子,牝马纵身一跃,跳过数段阶梯,开始没命逃蹿,眼前天旋地转,很快,我便逃回到干泥地上。
仰头再去看那女尸,它依旧直挺挺坐着,目视着我离它走远,不做任何反应。当我回到人群中时,它又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喉音,重重摔进缅床内。起先倒插在臭水里的黑铁盖冠,被无形之力托起,重新盖到了棺椁之上!
人群随即爆出一阵骚乱,撩开大步上前,抓住马辔拦下小拽女,将喘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的我一把拖了下来,盘问究竟都看到些什么,为何会吓成这副德性。
“那黑铁棺内躺着的,才是货真价实的吕库古小姐,它的真名叫法鲁克斯.吕库古,我只是个可怜的假货,连屁都不是。”我一把拧住尤比西奥衣领,叫道:“你快快放我走!”
“小法鲁克斯?这绝不可能!”谁知,范胖从人群背后窜出,高叫一声拦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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