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如现在自杀的好,知道我会怎么弄死你?今天断你一条手指,明天砍你一根脚趾,让你想死都死不成,活上好些年,最后被蛆虫吞没,连渣都不会剩。”勿忘我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朝前走去。
这个突发的无头公案,令我心头一阵悸动,为保全所有人性命,他的付出太过沉重。勿忘我可不是在恐吓,她本就是疯子,绝对做得出来。尤比西奥的眼神并没在撒谎,他身兼总头目随时能搞死弥利耶,丝毫没必要否认。不管将来怎样,此刻赴难的是勿忘我,她可能会死得更早也更惨!
勿忘我距离地上两具碎尸越走越近,五米、三米、一米,渐渐越过了中线,缓缓来到淤泥滩前。每个人长吁一口气,倒悬之心慢慢落下。铁的事实证明,十年后的坏胚子依旧活着,这些都是天注定。矮男人见状,大叫一声抱着脑袋直挺挺倒下。
他将被弥利耶带回巢穴,遭受掏肠挖心的待遇已不可逆转,成了必须要履行的诺言!
“接着就轮到你了。”小“老汉”狞笑一声,挺着把破枪指着我,喝道:“你十年后仍旧活着,并且还是吕库古小姐,这里再没人比你更合适,请吧!”
“就算你终身禁欲不能接触女性,也犯不着对我这么狰狞!”我推开上前的几个壮汉,整了整麻布破裙。从这伙人闯入禁地起,我多次被赦免,又多次被逼迫迈向绝境,早已麻木。不论他们说什么,都跟放屁一样,我只是颗棋子,一颗永远被驱使在最前探雷的工具,哪怕我美貌绝伦,温柔可人。这个小孩外表的老头,每次都表现得文质彬彬,但遇上大事从不含糊,都以最恶的心态对待我。在这些人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差遣的猪狗。于其总在生死边缘做选择,我应该当一回自己,带着尊严铤而走险。
“如果你们都能看见明天的日落。不要忘了,这是一个女人为你们完成的,你们永远亏欠她,带着愧疚死去吧。好好看着,我这就如你们的愿!”说完这些,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将目瞪口呆的人群远远甩在身后。耳边的杂音缓缓流逝,双眼开始变得通透。
牝马望着我的身影高声嘶鸣,甩开蹄子追了上来,好似也感到了危险,伸头一口咬住裙角。我转过身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心如刀绞泪如泉涌。牲畜尚且通人性,而站在山缝前的人却不及它。此刻尤比西奥已经昏厥,否则他必会为我仗言。可惜,就连这一个,也都失去了。
“制势啊制势,姐姐我这是去送死,难道你也要跟来?”我亲吻着它,小拽女眨着黑色大眼,也同样淌下泪来。它不住用脑袋顶我小腹,要我骑它去跳跃万丈深渊。我跨上马背,伴着嘴里吆喝,与往回走的勿忘我擦肩而过。
越过了两具碎尸后不久,牝马不住摆头,显得很是烦躁。而来到淤泥滩前,马儿便不再犹豫。我扯了扯马辔,抬腿上了第一节台阶,忽然间有了种很奇异的感觉,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小拽女也成了匹幼马。不过这种异样并没持续多久,当我清醒回来马儿已来到天梯中段。矮男人此刻已经苏醒,正向我拼命挥手,我不知他是要我继续向上,还是转身退回去,便停在原地去看。酒吧女招待见状便跑前几步,鼓起腮帮大叫,让我立即下来。
小平台上的女尸,正死死盯着我一举一动,气得浑身乱颤。见我打算逃了,便飞扑下来,手脚加快爬速,瞬间与我鼻尖对鼻尖对峙着。靠得如此之近,外加底下火标枪阴焰燎原,那张鬼脸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我惊惧得几乎吓昏过去,这个东西被人剪掉上下嘴唇,眼睑也挖走,脸上淌着各种粘稠黄酱。虽然与法鲁克斯很相似,但又好像真的不是。
我不知它想干什么?扑得如此之近,却又不撕烂我,只是一味地盯着看。那种眼神很是奇异,如果它有眼皮,或许我能知晓含义。可惜,这东西只是一味发颤。
制势马被惊起,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人还是鬼,往后一窜撂起蹶子踢了个满满当当。女尸全无防备,像块破布般翻出八丈远,不过它比猿猴还轻盈,身子被四个圆形尖刺一顶,又跳回到小平台上。见我趁机跃下天梯,便跳到巨柱上旋滑下来,打算堵截。
我才跑下天梯,它已跳到干泥地上,像只螃蟹般横着爬。制势打了个响鸣,双腿窜起,几乎将我掀翻在池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东西前扑的身子忽然硬直,有支重箭穿透它后脑,箭簇打口腔穿透出来!抬眼去看那是落难者,她高举长弓为我解困,并不住挥手,要我赶紧回去。
与此同时,希娜举着长枪,勿忘我拔出人骨刀,也向着落难者靠拢,仿佛一下子觉悟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句话,不再畏惧死亡。我慌忙策马飞奔,当回到人群前,见露娜高举两支木桩猛扎自己双眼,抖开四道飞镰也飞扑出去!
如果说,这三个女人与我不是有一腿便是相处捻熟尚能理解,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男人都退得远远,不仅剩余的三只提灯丧妇发动獠吼舞动飞镰,就连素未对话的铁布利希女佣兵也抱着步枪飞窜而上。瞬间,淤泥滩前便聚起了十个女人。
这些怪人不知何故,忽然之间全想通了,正打算集体送死,去绞杀那只女尸。
“这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我的英勇所感染?”我跃下马,冲着萎缩在山缝前的男人们高喊:“你们还要不要脸?竟然让女人来保护自己,去充当血肉盾牌?”
“稍安勿躁,吕库古小姐,你静下心来听我说。”矮男人好像已忘了自己的悲惨命运,得意洋洋地将双拳在空中猛力一击,指着两具碎尸,又指了指牝马,说:“到目前为止,凡是靠近女尸的男性无一幸免全都化作了灰烬,而她却伤不了女性,如果还没有说服力,就看看这匹马,它也是匹雌马。套用一段铭刻在阴宅内的留言,女孩是从废巢中诞生的,可以做成男孩办不到的事!所指的就是这个结论!”
“可是,首涅尸鬼不也是女性?同样被她屠戮干净,难道你眼瞎了?”
“不,你们与首涅、卢克莱兹、嗥突者不同,她们是死去的,而你们是活人!你说那东西不是尸,它还能呼吸,或许它也是活人。更多的理由你别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他让壮汉抬起那沉甸甸的梅萨罗信典,挂在马屁股上,让我折转回去交给正直者,这里只有她那种体魄能挥舞。并要求我立即逃回来,避免不幸战死。
我怎能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们独自鏖战,而自己苟活性命?这场血战现如今已是娘们当道,男人靠边站,那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论能否击倒女尸,都得放手一搏。小“老汉”又贱兮兮地靠过来,向我陪着廉价笑脸,心不由衷地致歉,说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好找到破修罗之松的办法,妖树只要一倒,那女尸也成了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了。
我疾驰来到希娜背后,将怪鞭交付她,同时打落难者手中接过弓箭,开始绕着淤泥滩飞奔,见那女尸回过神来,嗖嗖连发两箭,将其再度射翻在地。当射出第三支箭,头顶四个圆形尖刺狂追下来,将这东西裹得严严实实!
我的眼前再度出现适才女尸脸上的表情。如果它是活的,可以是男人的妻子、朋友、学生、导师或臂助等等几百上千种其他诠释,但这只东西,却让人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生物,浑身上下弥漫着说不上来的怪异。
十个不同阵营的女性摆了个月牙阵,皆保持在十多米之外,尽量使用步枪火标枪等远程武器袭杀女尸。一见其开始逼近,便抛掷大把散物将它逼退。可惜的是,所有枪弹和弓箭,都被四个圆形尖刺隔开,这东西俨然成了女尸的一部分,上下翻飞异常灵活。不论站在哪个角度进行偷袭,都难以奏效。
时间一久,女尸慢慢适应过来,它足肢尖刺撑地,向螃蟹般朝着正直者冲将上来。提灯丧妇们大叫一声不好,便打四面八方聚拢包围,顿时十条飞镰如狂风骤雨般扑杀进战雾狂飙。不得不说,黑寡妇的战斗力超强,在近战中占据绝对优势,它们与生俱来的獠吼能震慑住女尸,四只同时发狠,刀镰挥击的频率快到离谱。尸鬼女王全无招架之力,只能龟缩在刺猬圆雷里,以此躲避刀刃追斩。这般强攻了几分钟,圆形尖刺旋转放缓,如同精密齿轮被塞堵进大量泥沙开始迟滞。而提灯丧妇们也精疲力竭,如果不是起初折损那么多,蜂拥而来全方位攻杀,那尸鬼女王哪怕三头六臂,恐怕也会被砍成肉泥,殒命当场。
我远远见女尸眼轮一转,将视线盯着露娜,便策马加速冲去。当距离它五米前后,立即抬弓飞射,将重箭发向它脑袋。女尸这才惊觉,猛一蹬腿窜到半空,稳稳蹲在天梯中段俯视着人群。不过,它才愣了没几秒,便迎来一阵弹雨洗礼,山缝前的男人们也开始出手了,将这东西打得东倒西歪,黄酱冲天。俩个临时负责人通过观察,得出大致结论,男性只要不跑进它立体范围的一米半之内,就能避免被其瞬间碾杀。
那什么叫立体范围?主要还是以两具碎尸做出的估算。女尸首度发威时,当时的人们分散在各处,而死者距离最远。他们以为尸鬼女王站得那么高,哪怕扑杀下来也能有足够时间逃脱,因此选择打小平台下直穿而过。其结果便是闯入它身体位置的立体化一米半范围内,霎那间一命呜呼。换句话说,虽然男人无法参与围歼,但依旧可以作为辅助力量在远处牵制住女尸,令其顾此失彼。我们的优势,便是人多势众,这唯一一条。
但尸鬼女王岂是池中物,它怎肯受人约束?此凶物除了源源不断的体力支撑,更像人那样懂得分析判断。见局势不妙,它三两下窜到巨柱背后,在阶梯间上蹿下跳,化解了全部枪弹袭击。就这样女尸逐渐逼近我们,猛然跃下,开始全力冲击围困它的人。躲在远处的枪手,视野被女人身体挡住,便再难组织有效齐发,又纷纷退了回去。
女尸已经发现,远处的男人们对自己忌惮万分,便不惜血本地侧着身子狂奔,打算冲击眼前这群女人的包围,穿插跑进山缝,将那头的人全数碾死。这东西比起嗥突者可怕百倍,那种瞬间碾碎的威慑,就像核弹在广岛上空爆炸,呈辐射性的大范围内人畜皆无路可逃。一旦突破重围扎进人堆,那将带来毁灭性的结局!
尸鬼女王的速度奇快,远远超出卢克莱兹与嗥突者的狂奔,眨眼间又窜出数米,再往前就将越过石壁中线。以它的速度,闯进二百五十米外的人堆,不过就是十秒间的事。我骑着牝马紧紧追赶,也快不过它,哪怕举着长弓飞射,在颠簸中也难以命中移动的目标。
就在这极危一刻,有条黑色巨影当头击中女尸包裹的刺猬圆雷,强大的冲击力将其扫出八丈远。那是希娜挥舞的梅萨罗信典,借助勿忘我不断打出的狼咬干扰女尸视觉,稳准狠直达目标。随着尸鬼女王坠地,被冲垮的包围圈迅速合拢,人堆里窜出个拉多克剃刀,挺着他两把银质手枪瞄射,伴着连声大吼,铁莲子冲出枪膛。
五颗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尸鬼女王脑袋,将其打得再度滚翻出去,溅起的黄酱喷得制势半侧身躯都是。顿时,那股特有的暗香扑鼻而来,敢情这并不是铁棺内的防腐香囊,而是女尸本身的气味。我想起小“老汉”对它的评价,当然也是对吕库古小姐的评价,他管缅床叫容器,而填充其中的人叫未发酵的甘醇,真实含义便是永不腐烂的绝世美女。
虽然女尸瞎了一只眼,但同时也瞧清了放暗箭的剃刀,它丢开我不顾,视其为头号威胁,猛扑而去。公羊吓得面如土色,忙撩动双腿逃命,落难者试图阻停尸鬼女王,但长剑刚砍到圆形尖刺,便被崩飞,连欧罗拉本人也被这股蛮力撞开。事实上,已无人能阻挡其脚步了。
黑寡妇们试图用飞镰劈砍疾驰中的女尸,但锋利刀镰追不上她的速度。勿忘我吓得怪叫一声,慌忙往上一蹿,跳到石壁上躲避,刚聚拢的包围圈再度被撕开。一个黑发的铁布利希女佣兵,见继续退却,将威胁他们头目的性命,不由柳眉倒竖,抛了步枪,双臂抱拢护住头部,向女尸小腹一头扎过去。两条黑影撞在一块,便翻出去老远,伴随怒骂和厮打,一分钟后当紫雾散尽,这女人已气绝身亡,她紧闭双眼,就像沉沉睡去,浑身不见一丝血污。
尸鬼女王也伤得不轻,气力耗尽,见无法迅速取胜,便一口咬住她小腿,往巨柱方向倒拖,迅速窜回到天梯中段。底下的人彼此相望,不知其所为何意,恰在此刻,女尸抡起右膀尖刺,似乎跺开女佣兵的上身,黑血如喷泉般飞流直下。
我见不得它这般戮尸,忙不迭向它放箭,它被射中左肩,不由愣了愣,抬起右臂尖刺对着我狞笑起来。那副眼神象在说:你就折腾吧,我之后必取你性命!
“是天赋妖盒!那东西不是冲着大家而来,它是为了拿回自己残缺的四肢!”尤比西奥抱着脑袋大喝道。他回头朝审讯室扫了数眼,连连跺脚叫骂:“我为何偏要带那该死的东西回来,就应该让它烂在饵舱里,这样还容易对付一些!”
“这!”闻言我不由惊恐至极,如果五只铁匣都是它身子一部分,那女尸肯定明白,自己那颗心脏是永远要不回了。它刚才的狞笑,是在觊觎我的心脏,被它擒下开膛,用以填充其枯竭的心房的命运,将是我必然面对的困境。
“那要怎么办?”小“老汉”不再顾及体面,揪着矮男人袖管大叫。
“放火烧,立即毁了天赋妖盒!”尤比西奥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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