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摸木偶衣裳的针脚,细细的,笑容凝结在我的眼底,带着冰冷的霜。
九月五日,前方传来的消息。未及到淮南国,杜战的先行部队直插淮南国附属之地,连夺四城后,擒获刘长。
九月十日,朝堂的长君为我带来了更为紧迫的消息。杜战勒令麾下十万大军分三路,东西南三面围困淮南城,囤兵不回。
九月十五日。刘恒前后三次派重臣急召杜战,都以身负重任未完不肯回城。
九月二十日。杜战突然挥师回京,与长安城北部守军相持于毅峡关。
朝中再无可派武将,精良铁骑也全被他一次倾巢,现在只能眼睁睁看他显尽威风。
剑拔弩张之时,用心已现。
帝王也有受人所制的时候。为什么辖制刘恒却可以在我身上找出原因。
他在等,在等机会勤王。
我笑着,看着锦墨。
她也是得意的。神情之快,仿佛只须片刻就可登上后位。
我为启儿挟起面前的菜肴,笑着说:“来,启儿,这儿是姨娘为你的生辰亲手做的咸酥卷,尝尝吧。”
启儿冷冷一笑:“不敢吃,怕她下毒!”
锦墨的脸白了又白,原本那次刘揖落水后,她曾几次刻意讨好启儿,可惜次次落空。今天她又精心做了几样小菜,用食盒带来,为启儿庆生,如此卑微,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原谅。
可惜刘恒此时不在,她再悲愤也无处可诉。
“哥哥你为什么不吃啊?姨娘的菜很好吃呢!我就爱吃。”武儿端着碗问道。
我笑着看向锦墨:“妹妹也吃!”客套之余,我却并不为她挟菜。
锦墨笑着,摇摇手说到:“近日有些不舒服,吃不得这些,不过是想喝些粥,来时候已经吃过了。”
“为什么不舒服?是因为杜将军么?”我凝视她的眸子,嘴上仍是淡淡的笑。
锦墨有些瑟缩,笑了笑:“可不是就为了杜将军么,听说就要到京城了。原本妹妹保荐的时候也不曾想是这样的贼子,如今这样久招不回,实属忤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圣上才能派人将他擒获了!”
我冷笑一声:“擒获了,戏就没法子唱了。本宫还要看戏呢。他这么一闹,姐姐倒想起了当年。那时高后曾经被吕家子侄逼宫胁迫,如今本宫也想尝尝这滋味是怎样的担惊受怕呢!”
锦墨有些讪讪的笑着,垂首不语。
看着她低下的头,我心潮翻涌。锦墨,如果你现在肯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他怕只是要些官罢了,不如让少君带人出去劝降他?好歹都是国舅,他也会给些薄面说出要求!“锦墨思索半晌,轻启樱唇脱口说出。
啪的一声,我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混账!
再扬手将武儿筷子打落,随手又是一掌掴在武儿的脸上。
“谁让你吃的?那是姨娘给哥哥做的!”我厉声质问。手也抖了起来。
武儿呜呜啼哭起来,口中的菜仍是咽了下去。
启儿将武儿挡在身后,和我对立着。宽厚的肩膀却让我心烦不已。
“不过是菜罢了,又不是星星月亮的,为何弟弟就吃不得?”启儿扬头大声诘问我。
瞄见了锦墨晃动的发钗首饰,熠熠晃过我的双眼。也把我晃回了神儿。
暗自握拳,慢慢坐下,舒缓了眉目,笑出声:“你们都坐下吧。母后刚刚只是有些着急,怕你们糟蹋了姨娘的心意!”
锦墨笑着拉住我的臂弯说道:“若是爱吃,明日再做就是,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笑定定望着她说道:“妹妹莫笑,姐姐不过是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启儿搀扶了武儿在椅子上坐下。武儿仍是在哭,声音越来越大。
我僵直了身子,仍是笑着,拿出棉帕,为他擦拭着眼泪,那一掌确实不轻,连带着细嫩的小脸上也是红肿一片。
再等等,再等等……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武儿咳嗽不已。我紧闭双眼,牙也狠狠咬住。
再等等,再等等……
启儿大叫一声,将那碗筷拂掉,抱起武儿察看。
锦墨似乎也有些慌了神,定定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还没弄清楚情况,启儿已经拔出随身宝剑将她按倒在地。
一声痛呼下,锦墨没有挣扎的余地。
我拽住启儿的衣袖,颤声说到:“不能杀!”
启儿狰狞着面庞,将锦墨反剪双手。黑色的靴子踩踏在她高贵的头颅。
又是这一幕,那次我救了她,这次呢,还让我救么?
锦墨呼喊着:“姐姐,姐姐,救我!”
我蹲在她的面前,看着散乱发髻的她。
六年,又一个六年。
她惶恐双眼的看着刘启手中的寒光剑,声音开始变得刺耳:“启儿,启儿,我是你的姨娘阿,我是慎夫人,你不能杀我!”
我叹息,在此时她仍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站起身,一个脚下虚软,几乎跌倒在地。
颤巍巍将武儿抱入怀中,心都已经凉透。武儿脸色惨白如纸。泛青的唇下,大片的黑褐血沫涌出。蓝色的褂子上已经发出恶臭。
我心揪在了一起。再多看一眼也是没有力气。
“武儿!赶快,快!叫御医阿!”我哭喊着,趴伏在地上,双手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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