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顾七咽了咽口水,瞳孔将恐惧放大,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人。
倏地!他扑了上来!
顾七吓得往后倒,紧闭双眼,“噌”地从后腰掏出匕首,明晃晃刀刃抵在胸前!
听到一声闷哼,再没了动静。
雨点落在车棚上,发出沉闷的敲打声,伴着帘外哗哗雨声,形成独有的合奏乐曲,消散了点点恐惧。
她试探睁开一只眼,恰对上元哲错愕神情,见他整个眸子黯淡下来,眉心紧蹙,微微侧头。
顾七面露疑惑,睁开双眼顺着元哲目光探去...
那黑金匕首,被自己握在手中,刀尖已扎进元哲肩膀,血瞬间染红了肩头。
“臣该死!”顾七脸吓得煞白,忙抽回匕首,抬手捂着伤口:“殿下,对不住!我...我...”
“没事,没事。”元哲抬手抓住那被血染红的手,一股冰凉传入掌中。抬眼见顾七掉泪,心中竟生出些许欢喜来。只觉痛感尽消,沉沉笑了两声:“伤得不重,莫要哭了。”
“臣,郢山郡郡守陈润生,恭迎殿下!”
元哲敛尽笑意,抬手拭去顾七脸上泪珠:“扶本王下去。”
顾七止住抽噎,搀扶元哲下了马车。
陈润生见此,惊得一呼:“这是怎么回事?快快!”
朝身旁小厮挥了挥手,小厮打着伞快步上前。
“这...这...”车夫吓得说不出话,双腿直打哆嗦。
“今日之事,莫要外传。”元哲冷着脸,射出骇人目光:“若他日听到只字片语,本王便剁了你们,沃养荼州庄地。”
“殿下恕罪!”车夫小厮吓得跪地,连连磕头,衣衫被雨水打湿,额上蹭着污泥,满眼惊恐。
陈润生上前接过小厮手中的伞,打在元哲和顾七身上:“殿下不必担心,且先到府上处理一下吧。”
步入前厅,一股淡淡檀香扑鼻而来。厅上布局简单,一应陈设皆用着雕花梨木,旁边放着雕花镂空的木质屏风,红墩烛点缀着昏黄灯架,两排素纹瓷瓶错落有致,在墙根处静静待人观赏。
“好在臣府上,备了些药材药膏。”陈润生从丫鬟手中端过漆盘,置于方桌上:“这是金疮药,裴大人,帮忙把殿下衣服解开。”
顾七点了点头,上前解下腰间大带,褪去外衫后,又凑近几分,小心揭开伤口处被染红的中衣,见模糊血肉旁,还存着一道浅浅疤痕。
“裴大人,”陈润生拿着金疮药凑过来,见顾七呆滞,不由得多唤一声:“裴大人?”
元哲顺着目光扫了一眼,抬手将顾七轻轻外推:“裴启桓,离远些。”
顾七后撤几步,望着那伤口出神。两次受伤,皆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心中顿涌出无尽内疚,元哲越不发作,自己便越自责,鼻子一阵泛酸,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陈润生虽不知个中缘由,但明白这伤与顾七有关。见元哲并未追究,也不允旁人吐出半个字,想来是有难言之隐。他未多问,只细细上了药,简单包扎后,笑道:“臣不大会包扎,待回刺史府,还是要让徐太医仔细看看才好。”
顾七快速眨眼,将悲伤心绪收了回去。上前整好衣衫,双手环住腰,去捋大带时,被元哲大手摁住。
不解抬眼,见元哲目光躲闪,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本王自己来。”
“哦。”顾七只当他生了气,抽回手来,安静站着。
待元哲整理完毕,陈润生方将门打开,丫鬟端着热茶徐徐走进。
“不知殿下此来,所为何事呢?”
待茶水润喉,元哲放下茶盏:“是为了拜访陈士洁老先生。”
陈润生面色一僵,站起身来:“祖父身体抱恙,恐不便见客。”
“怎么,连本王的薄面,都舍不得给?”
“扑通”一声!
陈润生跪了下来:“殿下恕罪!臣这就去请祖父!”
“不必,若陈老先生方便见客,本王和裴大人,亲去寻他便可。”
“是,是...”陈润生颤颤起身,乱着步子走了出去。
顾七乖坐在圈椅上,精神恍惚,眼眸呆滞,还在为伤了元哲耿耿于怀。
耳边听到一声轻唤:“裴启桓。”
她回过神来,望向元哲:“啊?”
“过来。”
“是。”顾七眸中带怯,站起身来凑到元哲跟前。
“先前在马车上,是本王失了分寸,你不必介怀。”元哲伸长胳膊,轻握住顾七的手,取出帕子在茶盏中沾湿,小心擦拭顾七手上的血渍。
“殿下,臣自己来吧。”顾七欲抽回手来,却被元哲攥得更紧。
想到他受了伤,不敢强挣,只好由着他。
“本王这衣衫污了,晚些你一人去见陈士洁。别忘了此行的目的,尽快解决此事,你也好...”手上血渍已悉数擦净,却还拿着帕子在手心摩挲不停:“安心回国都。”
元哲这番话,解了顾七心中不安,又将心思放在了正事上,听着元哲叮嘱,频频点头:“殿下放心。”
“殿下!”
元哲松了手,收起关切目光,正襟危坐。
陈润生步入厅中,朝元哲浅鞠一躬:“臣刚去探望,祖父刚喝完药,精神好些,邀您卧房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