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
回头一看,见巫卓端着药徐徐走入。
顾七站起身来,朝巫卓浅行一礼:“巫卓姑娘。”
巫卓回礼,清冷目光忽闪,似是有话要说。
“巫卓姑娘,可见着徐太医了?”
“在后院熬药。”
顾七抬着胳膊笑道:“我这伤口疼得厉害,徐太医在忙,巫卓姑娘可否帮忙看看?”
巫卓从周采荷手中接过空碗,清冷应道:“好。”
二人直接回了顾七厢房。
顾七站在房门口左右望去,确定四下无人,轻掩门坐到桌前。
“这个给你。”
顾七从桌上抄起黑釉瓷瓶,打开轻嗅,浓浓药香夹杂着淡淡腥臭。
“这是什么?”顾七一阵恶心,赶紧将塞子盖紧,将小瓷瓶推了回去。
幽深瞳仁闪过纠结,巫卓望着瓷瓶呆了片刻,尔后缓缓闭上眼:“顾七。”
顾七一惊,竖着耳朵细细听了起来。周围并未有旁的动静,放下心来,板着脸压低了声音:“巫卓,这是在刺史府,还是要注意些。”
巫卓抬眼看向顾七,又收回目光落在瓷瓶上:“晏大夫给你的药,以后不必吃了。这是我特制的丸药,每日一颗,效果比汤药更佳。”
“哦。”顾七看了看那黑釉瓷瓶,胃中一阵翻涌,咬咬牙将它揣入怀中。
“你就这么信我?”
顾七顿住,抬眼望着巫卓。见那瞳孔暗波涌动,顾七半眯着眸,想捕捉更多心绪,却不料那幽深目光转瞬恢复平静,一如往常清冷无恙。
“不是信你,”顾七拉过茶壶,添了盏茶送到巫卓面前:“是信韩子征。”
巫卓一惊,双眼骤然放大:“你竟敢直呼他的名讳?”
顾七嘴角向上勾起,直接迎上巫卓错愕目光:“以后,我们便不是主仆,我不必再唤他‘主人’。巫卓,有些心思,还是趁早打消为好。”
“呵,你想多了。”巫卓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眼底透着戏谑:“我同他,不过是主仆之情。倒是替你可惜,错失了一位良人。”
顾七面色一僵,抿了抿唇:“我同晏楚荣,不过是朋友之意。”
“是么?怕只有你这么想。”巫卓起身,恢复清冷面容:“昨夜你们抓的凶徒,是宫中淑贵妃的亲戚。”
“我知道,”顾七端坐桌前,端起茶盏淡淡喝了一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好歹是唐家一条狗,若打死了,挑拨的便是君臣关系。”
顾七蹙眉,抬眼望向巫卓:“是你放的消息?”
“不错,”巫卓垂头迎上顾七审视目光:“可惜,这小王爷太过软弱,就这么轻飘飘放了。”
“呵,你低估他了。”顾七放下茶盏,起身和巫卓平视:“如今人已经放了,该如何收场?”
“收场?”巫卓闪过一丝惊讶,言语尽是讽刺:“你莫不是入戏太深。”
“什么意思?”
“出了这等事,自然闹得越大越好。”巫卓紧盯着顾七:“还有什么,能比亲王包庇凶徒,更能引起百姓逆反的?”
“不成!”顾七冷了脸,眉间藏着淡淡愠怒:“事情万不能闹大,这关乎人命。”
“眼下,我也看不穿你在想什么。”
顾七凝着眸,迎上巫卓探究目光。
本欲解释,却发现不知从何处开口,千头万绪缠成一团,堵在心口。
终了,吐出一句:“我自有道理。”
巫卓哂笑一声:“罢了,你们的事,我不参与。”
走到门口,欲拉开房门时,忽住了手。巫卓微微侧目,叮嘱一声:“切记,晏大夫的药,不可再吃。我的药同他的冲撞,待吃完,再去百药堂寻。”
“嗯。”
顾七轻叹口气,将黑釉瓷瓶放到药箱里。
夜幕降临,天稍稍凉快些,顾七换了身淡青色衣衫,敲开了元哲的房门。
“不在屋里待着,过来作甚?”
顾七站在门口,露出惯性谄笑:“殿下,这天气炎热,臣让小厨房准备了绿豆汤,喝了消消暑呀?”
元哲端坐桌前,本不想睬他,却实忍不住瞟了两眼,见他笑得谄媚,不自觉勾起嘴角。干咳两声,板着脸敲了敲桌:“放这吧。”
“得嘞!”顾七狗腿般凑上来,将绿豆汤端到元哲跟前:“殿下,喝了汤再看吧。”
元哲放下书,扫了一眼:“下毒了?”
顾七咂舌,拨浪鼓似的摇起头来:“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白日里顶撞本王,可不是这副模样。”
“殿下!臣就是过来跟您赔罪的!臣先前是误会您了,才会...才会顶撞您,眼下已经明白了,就来...您若不信...”
越解释越心虚,她红着脸,不敢抬头看元哲审视目光。干脆端起桌前的碗,喝了一大口!
砸吧砸吧味道,似有点清甜。
顾七意犹未尽地看着那碗汤,憨笑起来:“还挺好喝的。”
元哲憋着笑,抄起书卷轻敲顾七的头:“说正事吧。”
顾七抬头看向元哲,见他双眸映着柔水,眼尾微挑,便知心情不错。凑上去捶着元哲宽阔肩膀,谄笑道:“殿下,您真是料事如神!臣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知道臣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