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青的小袄掐得腰身纤细,领口微敞,隐约能看到白嫩的肌肤,发髻松散,几缕头发明显搭了下来,又随意被绾在了头上。
“巫卓姑娘,实在抱歉。”顾七径直上前,挡住巫卓的身子,眼神暗暗下指,“有个女子受了外伤,徐太医不便诊治,只好深夜叨扰,请姑娘给看看。”
巫卓会意,赶忙将扣子系好,随后绕身出来,走到秋桑跟前看了看:“姑娘,请随我来。”
顾七同徐硕围坐在火炉旁,静静等着。
对于秋桑,徐硕是好奇的。既好奇秋桑的来历,又好奇裴启桓的用意。若是原先,只当是他哪里惹了风流债,可眼下知道裴启桓是女儿身,便没了这个可能。
又怎么样呢,横竖与自己无关,又何必管他人闲事?
徐硕深吸口气,消解了心头好奇。脑中又映起巫卓的模样,清冷面容攀上些许红霞,圆圆的眼睛竟荡起丝丝妩媚,逼得人血气翻涌。
顾七微微侧头,见他垂着头傻笑,心里不由得打鼓:莫不是,喜欢巫卓?
她轻咳两声,端直了身子,将手探到火炉上取暖,眼睛里映着旺盛火光:“徐太医,谢谢你。”
听到没来由的道谢,徐硕抬起头来,纳闷道:“谢什么?”
她抿嘴一笑,声音放得极低:“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徐硕尴尬地笑了笑。
自始至终,都不敢告诉她,自己是为了殿下一片痴心,才故意灌她补药,引发昏厥。女扮男装,想来是有苦衷的。况她确有治水才能,又是个良善之人,何必拘泥男女之别。
“裴大人就是裴大人,”他将手伸了过去,同顾七的手排在一起,“又何来拆穿一说?”
顾七会心一笑。
徐硕朝里间望了望,不见人出来,只好找个话题继续攀谈:“怎么这次,殿下没跟你一起回来?”
“啊!对了!”提起元哲,顾七才猛然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
她连忙起身,走到柜台前,从怀中掏出那黑乎乎的药丸。
这是当时,秋桑准备喂给自己的东西,说是什么……欢好的药。
从后腰掏出匕首,照着药丸横切一刀,将它劈成了两半,将一半药丸收入怀中。皱着眉思索片刻后,又朝着剩下的一半再切一刀,分别放入袖中和掌中。
随后快步坐回原位,朝着徐硕摊开手掌。
“这是什么?”徐硕微微含腰,凝目望着,面露不解。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想让徐太医看看。”顾七轻叹口气,将声音放轻,“这是宫里传出来的东西,不知是作何用的。”
徐硕皱了皱眉,用指甲抠下一小块,在指尖充分捻开后,才放到鼻尖,便闻到一股腥臭。他猛地后仰,嫌弃地望着手指上黑黏的药渍:“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且待我明日细细查看一下。”
随后从怀中掏出帕子,接过顾七手中的药丸,仔细叠好小心收入怀中。
恰好此时,巫卓等人从里间出来。
“伤口处理好了,”巫卓松开手,径直走到柜台后面,抻出一张宣纸,提笔要写,顿住片刻后放下笔,笑道,“差点忘了,有徐太医在,便不需要我来开方子了。”
“不不不,”徐硕摆了摆手,慌忙上前,“女儿家难免娇弱些,只怕我的方子,她遭不住。还是巫卓姑娘定夺吧。”
“既是吃我的药,徐太医便不好给她调别的药了,”巫卓倒也不客气,提笔洋洋洒洒写下药方,递到徐硕跟前,“虽药效慢些,但只要循着方子吃上小半月,也是能痊愈的。”
徐硕双手捧着药方,趁墨迹未干,多看了几眼,笑道:“姑娘这方子极好。”
“裴大人,”巫卓不再看他,快步走到顾七跟前,“她这伤口隔两日便要处理一次,不知上次给大人的药可吃完了?若是吃完了,过两天我去时,也好带着。”
顾七微惊。
没想到,巫卓竟这般大胆,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药来。
她怔住片刻,舔了舔发干的唇,勉强勾起礼貌微笑。
“原来巫卓姑娘也给裴大人配了药,”徐硕憨笑两声,将药方叠起塞入袖中,“回国都时,我也给她备了些药,不知裴大人吃了身子可有好转?”
巫卓板着脸,回身看了徐硕一眼,言语中已是不悦:“裴大人体寒,需慢慢补养,既是从我这拿药,便不好再用徐太医的补药了,若亮相冲撞,我可吃罪不起。”
“抱歉,”顾七皱着眉,幽暗的瞳孔难显心绪,“以后再不乱补,遵着巫卓姑娘的方子来。”
徐硕站在原地,瘪了瘪嘴不敢多言。
既安排妥当,巫卓便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回到厢房,顾七便将巫卓的药翻了出来,这腥臭的味道,倒和赵子舒给的那药丸有几分相似,效用却完全不同。
她咬咬牙屏气吞了下去,又连连喝了几盏热茶。可躺下不到片刻,便胃如刀绞,疼得直打滚,硬捱到三更天,方昏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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